嘎嘣一声,硬邦邦的窝头,硌得牙疼。
他无处撒火,唯有恶狠狠将窝头使劲往地一摔。
嘣嘣嘣,硬窝头弹了几下,好巧不巧正好砸在一只刚迈进门槛的小绣花鞋,引来一声惊呼。
“啊!”
苟大友心中一惊,急忙转头看过去。
只是这一眼,所有的愤懑恼怒情绪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慌忙站起身,往前快走两步,又猛的停下,张张嘴道:“长、长秀同志,你怎么来了,刚才没砸伤你吧。”
刚刚要进门的,正是曾经徐老财家的童养媳、后来又被小栓子掳走、现在已经是全村承认为曹业生家儿媳妇的长秀。
相比很久以前的那个年轻姑娘模样,此时的长秀,双眉更显细长,眼角微微有那么点钩,依旧是精致的瓜子脸,不过气色更好、气质也更加成熟。恰似古人的一句描绘“枝头春意闹,雨润红姿娇”。
长秀听到苟大友的急声询问,不由得嫣然一笑,挪动两只小脚进门来。
“苟主任,砸伤倒是没有。可吓得我心肝都在颤个不停呢。”
略显娇嗔的说话语气,再配纤细手指轻轻拍打心口的动作。
苟大友的脑子在这一刻完全空白,除了他自己的一双眼睛和眼睛里的长秀,仿佛全世界都没再有其他东西。
长秀掩嘴轻笑了下,扭着腰肢转动身子,将一个小食盒放在了桌案,背对着苟大友,弯腰不停饬些盘碗。
瓷碟碰在桌案的响动,总算是让苟大友回归神来。
他艰难咽口唾沫,终于想起来问一句:“长秀同志,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苟主任,我想着你一个人在这生活,孤苦无依的,肯定没个照料你的,早晨起来连点热汤都喝不,就给你弄了点小菜清粥送过来。这,对了,这不算是违反你们的革命纪律吧?”
“不违反,不违反。”
苟大友连连挥手。
他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村里群众给他送点吃的,这哪能算是违反纪律。
热气腾腾的白面粥,香气扑鼻,勾起来苟大友的食欲。
可他的眼睛还是落在长秀的脸蛋。
“长秀同志,真是怪麻烦你的,这么早还要麻烦你来给我送饭。”
“不麻烦的。苟主任你是我们全村的带头人,给你做顿饭也是我的感谢。对了,苟主任你比我大几岁,也别总是叫我同志,直接喊我妹子就行。快来吃饭吧。”
长秀平举着一双筷子,递送到苟大友的面前。
苟大友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看筷子,还是在看那双鲜嫩的手,忙不迭点点头:“行,长秀妹子,我就不客气了。你也别喊我苟主任,管我叫声大哥就行。”
“嗯,苟大哥,快吃饭吧。”
“哎。”
苟大友心里暖洋洋的,拉过来小板凳坐在饭桌前。
而长秀则是站在一旁,扭头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伸手摸在有些落灰的红木窗棂。
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情绪,竟让她一时间潸然泪下。
低微的抽泣声,引得苟大友扭头,看见长秀梨花带雨的样子,慌忙放下手里碗筷。
“长秀妹子,怎么了?”
“没,没事。苟大哥,我就是想起来以前的苦命日子,心里难受。这都好几年了,我心里有苦,不知道该对谁说,又能对谁说。你不用管我,我哭一会儿就没事了。”
“呀,我哪能不管你啊。说,到底是什么苦心事,全都告诉我,我能帮你的,一定帮你。”
“唉,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其实,我和苟大哥你一样,在这祝口村也是孤苦无依、举目无亲……”
长秀缓步走回来,坐在了小板凳,一手轻轻抹去眼角的泪花,另一只手放在腰间,双膝微微倾斜,坐的是无比端庄,说话的声音也是无比的悦耳动听。
东边的阳光,透过房门照进这西屋里一个诉说、一个倾听的两人身,同样也照在梁堤头镇小学校门前一个大人和几个孩子的身。
曹安堂挥挥手,说道:“妮子、二愣子,你们几个先去课。我带黑蛋去见见你们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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