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全乱了 (3-1)

海松市钢铁厂职工医院。

护士递给佟易一面红边圆镜，镜子背面是大美女照片，

而镜子正面照出来的，却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黑黑的眼圈，凹陷的脸颊，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

“乱了，全乱了。”

昏迷两天的佟易，看着镜子中陌生的老脸，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两天前的凌晨，他从200公里外的北阳市开车返回老家海松市，目的就是要在清明这一天给父母扫墓，就在钢铁厂铁道口等火车的时候，被一辆熬夜疲劳驾驶的大货车撞出十余米，然后又被铁道上火车撞了。

死法就是这么粗暴，运气也很变态，回到了1997年的那个春天。

只是，他不是他了。

他成为了海大强。

海大强曾经是海松钢铁厂的一名更夫。

他记得在高三那年，也就是这一年，海松钢铁厂传闻，打更的老海头由于浑身是病，无儿无女，无法坚持活下去，就卧轨自杀了。

记忆里，海大强的确是死了，可是，现在的自己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个世界的海大强活了！

那么这个世界的自己又算什么？此时的自己应该高三了。

佟易捂着这张老脸，不知如何是好，

老天爷不带这么玩弄人的，这算哪门子重生？

“把手放下，该输液了。”小护士提醒道。

佟易透过指缝看着床边的护士，记忆里没见过这个人，因为他几乎没来过职工医院。

“护士妹妹，打听個事儿？”佟易尝试着说道。

“你喊谁妹妹，我有那么老吗？”小护士急眼了。

“眼花了，是...大侄女。”

“我姓杨！”护士没好气道。

“小杨护士，陈淑华你认识不？”佟易说出了母亲的名字。

“陈淑华是谁？不认识。”

“咱们钢厂子弟中学的副校长。”

“我又不是钢厂子弟我哪认识，”小杨护士撇撇嘴，“你想找熟人看病不用跟我说，跟医生说。”

佟易当然不是为了看病找熟人，他是想知道这个世界母亲的情况，

当年母亲在海松钢铁厂也是名气很大的，她竟然不认识，

不会是这个重生的世界没有他们佟家一家人吧？

佟易想了想，又问：“佟铁柱你认识不？”

这是父亲的名字。

“认识啊，厂里开通勤车的，我经常坐他车跑通勤的。”小杨护士毫不犹豫道。

佟易松了口气，这个世界佟家还在。

而且说明父亲的职业还是很接地气的。

佟易又问：“佟铁柱的二儿子佟易你认识不？”

“不认识，但我知道他的事。”

“他的事，什么事？”

“全厂人都知道啊，佟铁柱二儿子两年前就死了，就在尼龙沟道口被火车撞死了，好像才...16岁。”

佟易就感觉脑袋嗡的一下。

的确有那么一回事，在他高一那年，骑自行车逃课去北山玩，穿过铁道口的时候被火车刮到了，但是，那一年他没有死，只是骨折了，而这个世界，他却死了。

不知道是这个世界走偏了，还是他走偏了。

这个世界没有他了，他已经死了两年了。

1995年，他死在了尼龙沟铁道口。

而在2023年那个世界，他也死在了尼龙沟铁道口，

准确的说，两个世界，在同一个地方分别死了一次。

而1997年，死在尼龙沟铁道口的海大强活了。

2023年的他，灵魂回来了，回到了72岁海大强的身上。

该死的海大强活了，不该死的佟易死了。

多么悲催混乱的事实，重生的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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