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十数天,池小池和沈父沈母一起度过,期间接受了几次媒体访谈,随后便对外表示,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请勿打扰。
自从受伤后,周开的悔意值与日俱增。
池小池经常能从医院护工那里听到他的消息。
周开哭了,周开闹了,周开指着医生的鼻子骂,周开求医生赶快治好他,周开试图联系公司里的昔日下属却吃了无数闭门羹……
池小池对他的遭遇表示深切同情,并又兑了一张卡。
十几日下来,他的仓库库存得到了极大的充盈。
现在他手里的卡已经成功凑满了一副扑克牌,完全可以拿来斗地主。
在入院的第十六天,大概是总算认清了自己变成废人的现实,弄清楚了其中利害关系,知道如果不离婚,沈长青可以有一百种方式让他活不下去,周开松口了,答应了离婚。
接赫尔普出院回家的那天,池小池终于放任周开的悔意值登顶成功,得到了脱出这个世界的资格。
临走前,他特地跟父母打了声招呼,说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一会儿。
回到卧室,他在床上躺平,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他对沈长青没有多余的话要说。
就算要做别人的人生导师,他也更乐意用做的,而不是说的。
程沅那样的傻孩子还有提点两句的必要,而沈长青的错处,也只是一时眼瞎。
相对于很多明明能逃走却始终寄希望于施暴者能改变的人来说,沈长青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对体内可能存在的沈长青说:“我要走了。”
他说:“你有父母,有赫尔普,别太恨。”
三年的非人生活,足够把一个人逼疯。
世上最可悲的事情之一,便是屠龙的勇士变成恶龙。
池小池把已经失去粘性的便利贴纸反手贴上沈长青的额头,说:“以后如果有机会,让我再抱抱赫尔普吧。”
随后,池小池闭上眼睛,意识从这个世界中抽离而出。
半日后。
从高热中苏醒过来的沈长青,抱住看护在他身边、急得嘴唇起燎泡的母亲,失声痛哭。
沈母就觉得前几日表现得云淡风轻的儿子有些奇怪,看到沈长青这副模样,心中一颗大石也跟着落了地。
她抚着他的背,却哭得比他还要伤心:“好了,好了。囝囝,哭出来就好。”
沈长青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伏在母亲瘦弱的肩上,偏过脸去,发现一侧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张有hellkiy的便签纸。
那上面写着一行字。
“路上慢慢走,好人有很多。”
旁边还画着一个很丑的笑脸,让人想到那条品味很坏的金链子和龙。
沈长青心中微动,暖意融融地透入心室,在那颗求死了多年的心上燃起了一点心香。
两天后。
沈长青夹着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大信封,独身来到了周开的病房门口,沉了沉气,推门而入。
起初,沈长青以为自己看到周开会恐惧,会逃避,会两腿发软,但当看到床上那个干瘪萎靡了不知多少、与自己记忆中的人大相径庭的迟暮老人时,沈长青释然了。
……没有昂贵的香水掩饰,这房间里四处都弥漫着老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那个疯狂的施暴者,说白了也不过是一团到了晚年的肉罢了。
看到来者是谁,清早起来没来得及梳洗、蓬头垢面的周开露出了自以为狰狞的笑:“你还知道来?”
这话说得冷森森的,但由于他无法自理便溺,只能靠导尿管排泄,床畔边挂着的半满的尿袋,让沈长青再也无法提起任何畏惧之心。
周开仍强撑着面子,虚张声势:“今天敢一个人来了?你的姘头呢?”
面对熟悉的言辞羞辱,沈长青心平气和得叫他自己都吃惊。
他走到周开床前,说:“你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我已经向法院申请了隔离,以后,只要你接近我一百公尺内,我就有权利报警。离婚的事宜,我已经全权交给赵律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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