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众人听说白氏情愿同去,等候了好一回,不见动静。正商量上楼去拿捉,忽见白氏一声不响的站在那人背后。吓了一跳,问道:“娘娘,你什么时候下来的?大家都没有看见,倒叫我们吃了一吓。”娘娘却不回答。那人又道:“女娘子鞋弓袜小,不好走路。我去唤一乘小轿,抬了去罢。”娘娘方答道:“我夫犯了王法,做妻的怎好再坐轿子!”众人听了,却说他倒是一位贤德娘娘。但是脚小伶仃,步行到县前,约有三四十里路呢,如何走得。王十千道:“这样罢,你把一只手搭在我肩头上,慢慢的走。你道好不好?”娘娘点头称谢。众人叫伙计拿了扫帚,带了许仙,同着娘娘,一并出了祠堂,从街坊上一路行来。只有王十千心中得意,这一只玉手搭在肩上,弄得骨软筋酥,低声说道:“阿奶奶,你放心到县,各事有我照料,包管无事。”嘴里这般说,却不便捏他的手。只好低着头,将下巴搁在娘娘手背上,移来移去寻开心。娘娘早知道他不怀好意,少停停叫他吃些苦就是了。此时众公役押解人犯进城,在热闹街坊行走,惊动了许多闲人,议论纷纷。将近到县衙前,差人对着娘娘说道:“有一句不中听的话:带进衙门里去,照例要套上练子的。停一回就开,你道使得么?”娘娘道:“这是朝廷王法,理所当然,有什么使不得!”那差人便取出练子,对准娘娘头上套下,嘴里说一声“得罪了”,陡然起一阵狂风,呼呼呼的几响,眼睛也睁不开了,那条练子仍搭在地方肩上,众人只喊着“好大风,好大风!”
一径奔到县衙,钱塘县正坐堂上。公差先上堂跪下,交还朱签,回禀:“白氏已经拿到。小青婢女,小的们将他捉住,他就变了一把扫帚。”知县问:“可曾把他带来?”差人说带来的。知县便吩咐带上堂来,差人即将扫帚呈上。知县也是一时糊涂,问道:“你可是小青么?”差人忙禀道:“他是没有嘴的。”知县听了,自己觉得好笑,命将扫帚用火烧毁。一面吩咐把白氏带上来。少顷白氏带到,去了练子。知县道:“你是年轻女子,琐琐裙钗,怎敢盗取库中银子?你有多少羽党?从实招来,免受刑罚。快讲!……怎么你不开口啊?”差人也在旁催促道:“老爷问你银子怎样盗的,快快说上来!怎么一句供也没有,反在那里笑呢?”知县怒道:“你笑什么?掌嘴!”旁边衙役过来,就把他粉面上,一二三四五,把面皮打坏了,一看不对,转身禀道:“白氏变了一个地方王十千了。”知县道:“说是地方,怎么变起白氏来?”王十千道:“小的领捉白氏小青,到了曹锡公祠堂内,当时先捉小青,变了一把扫帚。后捉白氏,帮同押解进城。忽起一阵狂风,见一恶鬼,将一张白纸,贴在小的脸上。这张纸只有三个小洞,所以两眼看见,口中好出气,却说不出话来。一直云雾漫漫,进县来见太爷的。”知县道:“既然说不出话,为什么只对我笑呢?”王十千道:“太爷对着小的叫白氏,所以小的笑起来的。”知县道:“这妖怪果然利害!待本县亲自踏勘去。”
要知踏勘详细,以及讯配情由,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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