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暮点头道:“老爷子的确给了你一个好机会,毕竟我们是真心找杨氏珠宝合作,这种项目随便换谁去谈,都不可能失败。”
高哲羽的脸上露出柔和的追忆之色,很自然地笑道:“我和慧慧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沈星暮惊讶道:“吴慧的父母是杨氏珠宝的高层?”
高哲羽摇头道:“慧慧没有父亲,只有一个残疾的母亲,家庭条件非常艰苦,十六岁的她,脸皱得像干巴巴的树皮,而且麻屣鹑衣,瘦骨嶙峋,很是惹人怜爱。她那时候读高三,正在做高考最后一年的冲刺,走在马路边也是念念有词地背诵动能定律,三垂涎定律,《滕王阁序》等高考常考或必考的重点,打了补丁的衣服口袋里还装着一个写满笔记的小本子,每当记不住的时候就翻出来看一眼。她学习太刻苦,结果没好好看路,我当时谈完项目,急着回沈氏集团做项目报道,也有些心急。最终的结果是我们都没有看路,我的车撞到了她的右肋,整个人向后转了好几圈,才‘噗’的一声倒在地上。”
沈星暮忍不住笑道:“你和她的初见,竟是因为这样一场车祸?”
高哲羽道:“我从来没见过心思如此单纯的小姑娘。谁都不会想到,一个被车撞了的女孩,倒在地上不哭不闹也不喊疼,嘴里还断断续续地背诵着课文。我记得她当时背的是苏东坡的《赤壁赋》,背到‘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然后忘了后面一句。我撞了她,心情也有点沉,匆匆下车查看她的情况,却见她半张着眼,虚弱地问我后面一句是什么。我哭笑不得,但还是告诉她,后一句是‘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然后她就舒展眉梢笑了起来。我想,幸亏我读书的时候也曾努力过,许多必备的古诗古词古文,都还有些许记忆,其中许多名句也能随口背诵出来。如果我当时没接下她的后一句,可能我和她也不会走到一起。”
沈星暮觉得,也只有心灵皎洁纯白的人,才能做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昔日的陶鸿、徐旺、元成辑、易轻狂,少年时代大概都是如此。
很快的,沈星暮意识到吴慧是他参加善恶游戏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女性心灵纯白之人,在此之前的四个人都是男性,因为他有种“心灵纯白之人一定是男性”的错觉。
现在看来,心灵是否皎洁透彻,与性别没有丝毫关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山上斜挂红艳艳的夕阳,余晖下几只不知名的飞鸟惊掠而起,映着近处的绿叶、竹林、湖泊、以及雅轩,勾勒成一幅鲜活生动的落日图,倒也令人息心。
高哲羽还在讲述他和吴慧的过往。
那次车祸过后,他急匆匆将她抱去医院,照片子做检查,结果她只是右肋有较为沉重的撞伤,没伤到骨头,摔倒时也没磕到脑袋,全都是皮外伤,吃点活血化瘀的药,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高哲羽在医院伴守吴慧一天一夜,连回沈氏集团做项目报道的事情都已抛之脑后。
吴慧躺在病床上看笔记,一直背诵各科的知识,有时候背不出还问高哲羽知不知道。
高哲羽当时脑子非常活跃,被他搁下十数年的课本知识,全都在大脑里活跃涌动,竟将吴慧提出的大部分问题都回答上了。
因此他们聊的很融洽,完全没有肇事者与受害者的纠纷。
高哲羽觉得,若不是吴慧有着与其他小姑娘不一样的单纯,他早就丢下医药费走了。
第二天,吴慧坚持要回学校上课,说是高考已经迫在眉睫,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还对高哲羽道谢,感谢他耐心地陪了她一天。
高哲羽想留一个吴慧的电话,结果却得知她没有手机。
高中生没有手机是非常罕见的事情,除了那些穷得家徒四壁的家庭的孩子,几乎人手一个手机。
高哲羽见吴慧穿着寒酸,皮肤发黄,便知道这是常年吃不好、穿不暖所致,心里一阵疼痛,便拉着她去买手机和新衣服。
吴慧严词拒绝。
高哲羽便告诉她,不想要新衣服可以不买,但手机必须要有一个。不然他以后找她讨论学习上的问题,又联系不到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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