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稍回退一些。
正午时分,在远离城郊的宝蓝大酒店里,一场盛大婚典已隆重召开。
纯白明亮的婚纱裙像艳阳下飘飞的白雪,叮当碰响的水晶手链像晨曦下的露珠,质地精纯的金项链像夜间呈环状闪烁的霓虹。
幽幽闪耀的吊灯,洁净整齐的餐具,水陆毕陈的餐桌。台上主持的慷慨陈词,台下宾客的热烈掌声,似乎此刻的一切都已将她推到了人生的最顶峰。
古姄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夺目的一天。纵然她知道,眼下的一切都是假的,以她的身份地位,绝对无法高攀沈家这棵大树。
她心里依旧止不住窃喜。
她只有十九岁,是去年才上大一的青涩女生。她在电视里见过的最浩瀚的婚礼礼堂,却还不如眼下景象的一半隆重。
在场超过五百名宾客,其中大部分人是沈氏集团的股东或者高管,而剩余的小部分人,也无一不是在蛰城翻云覆雨的大人物。
每个人都衣带端庄,面容温和地盯着她,赠送她满载祝福的掌声。
连几乎在蛰城一手遮天的沈临渊也对她投以慈祥的笑。
这是多么美丽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有那么一瞬,古姄甚至幻想过,如果自己就这样嫁给沈星暮也是非常幸福的事情。只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被她使劲一咬牙狠狠碾碎。
她知道沈星暮。在蛰城以及附近几个大城市里,很少有年轻女孩不知道这个缥缈到宛如神祇的奇特少年。
她在电视里见过他。那次他是参加一个慈善活动,其他嘉宾都穿戴整洁、一丝不苟,只有他穿了一身很随意的便装,甚至没系领带、打领结。
他像一个玩世不恭的少年,但偏偏不会有人因此小看他半分。
他的眉梢之冷傲,眸光之尊高,如同神灵莅临的孤独气质已然冻结整个会场。他那样若无其事地到场,却又毫无悬念地成为整场活动的绝对焦点。
而他成为焦点的最主要原因还不是他的身份与气质,而是他的可怕能力。他曾拒绝沈家的一切资源,白手起家,从最初的工地工人做起,短短两年内,建立起市值超过千万的建筑企业。这个企业原名叫“童谣基建公司”,但后来与沈氏集团合并,变成了“沈氏建筑公司”的一个分支。
这次慈善活动,他捐出的慈善款,超过在场所有慈善家总和的一半。
仅凭这一点,他足以令电视机前的绝大多数女生尖叫惊呼。
那时古姄只有十六岁,沈星暮却已二十三岁。她比他小足足七岁,但她盯着电视机里的他,却莫名感觉他比她还要年轻,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滞,他永远都是成熟而冷静的少年。
这世上当然没有不会老的少年,那都是古姄的幻想。在她的幻想中,他一定是她的梦中男孩。
只可惜梦就是梦,现实就是现实,无论梦和现实怎样接近,却也绝对无法产生实质的交集。就如同现实中的人触不到画中人一样。
——纵然沈星暮千般万般好,甚至比我的旺哥哥更好,我要的人也一定是旺哥哥!
古姄如此想着,心中又有了一抹骄傲——任何在十九岁这个芳华正茂的年纪的少女,都有着一分属于自己的骄傲。
她骄傲的是,她能分清梦与现实。她能守住自己最基本的底线,决不背叛早已住进她心里的男孩,哪怕出现在她面前的男孩是她梦中的男孩也一样。
此时此刻,她和他并肩站在台上。他牵着她的手,他的手却比她想象的要粗糙许多。似乎常年为沈氏集团奔波劳累的他,已经失去属于少年的细腻双手。
古姄用眼角余光偷看他,可是无论怎么看也只能看到小半张异常模糊的脸。这就像梦中看到的,无论如何都蒙着一层迷雾的男孩。
她心里有些懊恼,却并不轻举妄动。她知道,在这场“婚礼”中,她有的是机会看他。
她想看他,就如同她想了却心中那个奇妙的美梦。
终于,她的机会来了。
他抓起她的手,面向她,单膝跪地,替她戴上结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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