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夫妻俩,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和小孩衣物、玩具,挤上了臭哄哄的绿皮车。
“真弄不清为什么,国庆节坐个车,人也这么多,比春运还要夸张!”金凤边往里挤边唠叨着。过道里、洗手台上、车厢接头处都站满了人。散发出阵阵酸臭汗味、烟味、狐臭味的身体紧贴着身体,烦躁的人群中时时爆出口舌之争。
“压着我的头了!”一位有幸坐在座位上的长发姑娘大声喊着,使劲推开身边站着的大妈挎包的胳膊肘。大妈五十来岁,个子不高,体态稍稍发福,满头汗水浸湿了短发,连耳垂上都正挂着一滴汗珠,欲滴未滴,在窗外射入的一束余晖照耀下闪闪发光。大妈背上背着一个半人高的迷彩大行李包,左手提着一塑料袋的方便面、水果之类吃食,右手胳膊上还挎着一个被装得圆圆鼓鼓、沾满灰尘的黑色布背包。刚才在人群的推推搡搡中,大妈胳膊上的黑背包被挤到了长发姑娘的脸上。这长发姑娘也是抢高铁票没抢着,抢卧铺票又没抢到,最后好不容易得了这张座位票,心里也是十分恼火。人潮中推来挤去好不容易才找着座位坐下了,却连个放包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自己抱着。这会儿又被一个肮脏的大黑包挤到了脸上,布背包散发着一股陈腐的臭味,她实在忍不住,便一脸嫌弃地将背包往前推了一把,抱怨了一句。没想到大妈一肚子火气正没处泄,干脆转身一把将胳膊直接撑到了姑娘身后的靠背上,冲她吼道:“你凶什么凶?动都不让人动一下吗?你站起来挤挤看?大家出一样的钱,你只不过这回运气比我好点,给你抢到了坐位票,你也会有买不到票的时候!”长发姑娘噤声不言了。
密闭的车厢上,每一节车厢只有末端有两扇小窗可以开启半扇小窗。前些年,铁路上频繁出现因人群爬窗挤火车引发严重踩踏的事故。现在,为了防止再有人从这儿爬窗上火车,每每火车将要入站停靠之前,窗子都会被列车员锁上,待车子重新启动之后,才会由列车员出来将锁打开——和火车上厕所门的管制是一样的。也有些车厢的列车员犯懒,不管车内人流如何,通风如何,至始至终就是不开窗。
火车好不容易启动,人们疲惫的身形随着车厢晃晃荡荡,空气这才似乎稍有了流通。
咣当咣当声中,绿皮车像爬行的蜗牛一般缓缓前行。水泄不通的人群被晃荡得竟逐渐有了空间。人们慢慢的稍作伸展,终于可以转身,可以调整一下姿势,放松放松早已酸麻的手脚。更有人已经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了下来,或许是被身边某位的狐臭味熏得实在受不住了,甘冒坐下来可能闻屁臭味的风险吧。
火车开出半小时以后,坐到地上的人越来越多。有些聪明的家伙是背着折叠小凳上的车,看来是早已吃过站票的苦,有丰富的应对经验了。这样的小凳,质量说不上扎实,但胜在方便易带,在车站外的地摊上有卖,十五或二十块一张,个子小的人坐坐问题不大,稍微高大一些的人就不太敢坐了。金凤起初坐在小蔡的脚面上,后来怕他难受,自己也坐得不自在,便干脆一屁股坐地上去了。车厢地板冰凉凉、粘乎乎的,可是已经坐下来了,到底比坐小蔡脚上要自在一些,管他的,回家再消毒吧,实在是累得不行了呀。
挤车的人们一个一个都累坏了,多希望能安安稳稳地睡一觉啊,哪怕是坐在这散发着缕缕臭味的车厢地板上,倚着别人的座椅脚,甚至无所倚靠,只能抱膝而歇,只要没有人来打扰,也一定能够香香的睡着。只要能够睡一觉,明早就能到家了,就能见到宠爱自己的父母、被自己宠爱的孩儿,就什么疲惫也都值了、什么苦累也都消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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