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姐儿啊,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赵小春呆呆的问,黝黑的脸皱成一团,眼睛里茫然一片。
林淼站起来,冰冷的眼神落在赵小春身上,一字一句的道“舅舅,你就这么盼儿子吗?生不了就要买,你有没有想过,赵二是什么人?”
“他能把才出生的儿子放在山坡上等着你上钩,完全不顾儿子死活,这种人的儿子,你怎么敢接手?”
“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你家的儿子是买的赵二家的,你有没有想过他长大之后怎么想?”
“如果赵二再教唆一下,你觉得你还剩什么?”
“我是不反对你养弃婴,因为弃婴可怜,但是,别有用心的人的儿子就不行。”
“如果你坚持,那好,我会和你划清界限,再也不认你这个舅舅。”
赵小春心一震,脑子嗡的一声,四肢百骸开始发凉,身子晃了一下,靠着墙才勉强站住。
这些,这些他没有想到,如果按着月姐儿说的,到最后闺女和他离了心,别人的儿子养大又不给他送终,那他可能连哭丧的人都没有。
林淼看他大受打击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道“舅舅,我阿娘只有你一个兄弟,所以我希望你想清楚,不要做蠢事。”
“上次阿婆说的什么背上路,我问了阿娘,阿娘说是送葬的事,虽然我不懂你们这里的送葬风俗,但是,我觉得只要宽厚待人,不会没有人送葬的。”
她这话刚说完,在她背后就响起了少女清亮的声音。
“爹,我不嫁,我给你招个上门女婿,那样你就不用怕没有人给你送终了。”
说话的是赵四丫,小小的脸板着,想以此来表达自己的认真。
赵小春眼眶开始泛红,他家六个女儿,个个乖巧听话,上山下田都是一把好手,还处处体贴他,他还要什么儿子?
抽了自己一个耳刮子,道“是阿爹糊涂,老天爷已经给了我你们姐妹七个这么好的女儿,我怎么还能奢求儿子呢?”
“我不要儿子了,有你们就可以了,也不用招上门女婿,只要你们开心就好。”
赵小春说着伸手去摸刚刚走出来的五丫的头,厚实的手掌落在小小的头上,多了一份厚重。
五丫仰起头,道“阿爹,六丫生病了。”
“六丫生病了?怎么样了?看大夫没有?”赵小春急切的问。
他虽然想要一个儿子,但是不代表他不关心女儿。
“月表姐给看了,开了药,喝了,现在不哭了。”五丫答道。
赵小春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林淼见她家舅舅已经醒悟过来,便打算回去,结果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赵二抱着孩子上门来了。
赵二还是那身灰色的棉衣,还是那个虎背熊腰的样子,见到林淼,他嘿嘿的笑了一下,道“我和你娘是同一个祠堂的,按道理,你要叫我二舅舅。”
林淼莞尔一笑,很客气的喊了一声二舅舅,然后问道“你过来我舅舅家做什么?”
赵二眼神飘忽,视线越过林淼看后面的赵小春。
“赵二,你这孩子,我不能买了。”赵小春道。
“已经说好的,你怎么能反悔?”赵二怒瞪着眼睛,嘴巴吭吭哧哧的。
“二舅舅,我舅舅是为你好,卖儿卖女那是活不下去的人干的事,会遭报应的,你见过哪个卖儿卖女的人家过得好的?是不是最后都死绝了?”
赵二想到村子里的王老头,为了医治儿子把女儿卖了,结果儿女都没了,现在瘫在床上都没有人侍候口吃的,那境况真是好不凄凉。
不过,他这个不一样,儿子还是他的儿子,不会找不到,等养大一点,他就告诉儿子,他才是他爹。
赵小春家有钱,可以让他吃好的住好的,他才会忍痛买了他。
那样,这小子的六指不祥就不会带给他,说不定用不了多久赵小春家的钱就是他的了。
想想都激动,他真是太聪明了,这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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