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推着北宛王在庭内晒太阳,厚厚的羊毡披在佝偻老人身上,他的体重减半,昔日硬朗的王者如今只剩一副骨架子。
这是个意志力比生命力更顽固、冷酷比慈祥更出色的老人。
清欢守着他的汤药,一天一朵妄见花连根入药,生长在悬崖陡壁寒冰岩缝之中的花儿,十年生根,百年开花,北宛王全赖着这汤药吊命。
北宛王闭着眼晒着太阳,突然对清欢道:“公主可知,宋人和北宛人有何不同?”
清欢怔住片刻,“都是肉体凡胎的俗人,饮食男女,生老病死,何来的不同。”
北宛王沉默片刻,问道:“公主在日月城,过得还习惯么?”
清欢点点头,平静道:“挺好的。”
满头银丝的老人沉默良久,又道:“上回公主的弟弟偕同宋使来觐,那位炙手可热的御使太监,公主可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父王怎么会记得他,只是我朝的一位内侍罢了。”
北宛王摇摇头,“若宋廷有祸,必因他而起,若不能用,还是早诛杀为好。”
清欢摁下心中波澜,“父王此话怎讲?”
北宛王不愿多言,仰头轻轻叹口气,“下位者恭而顺,上位者谦而尊,不可乱也。”
一直没有铭瑜和母妃的消息,也没有朝中风声,清欢心有焦虑,遣人去找薛从雪。
薛从雪不在日月城中,已经去了近南之地。
遣去汴梁的信使迟迟没有回来,朝夕不辞而别飘然不知所踪,呼延旻与呼延奉来的对峙不知终日,清欢一人在日月城,过得分外煎熬。
北宛纷纷扬扬下了数场厚雪。
呼延旻受伤了,北宛王终于看到了个满意的结果,奄奄一息伸出手来搅局,斥责几个儿子胡作非为,下令把几人押送回日月城。
清欢终于吁了口气。
呼延旻从马上摔下,跌断了几根肋骨,又中了利箭,伤得委实不轻。
从马车上抬下来的他黑瘦了许多,眉眼间倒还是精神。
清欢接过下人手中的手炉塞入他怀中,抱怨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亲自打起来了?”
呼延旻嘿嘿一笑,“沙场无眼,难免有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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