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不是秘密的秘密 (2-1)

清水流摇摇头，没有伸手去接酸奶。他把有些失焦的目光投向窗外的远空，接着说道：

“我和他在小学的时候便是这样要好，这样互相取暖的。但到了国中，我开始不禁想到，也许这是一个改变自我的绝好契机。

“并不是说我厌倦了和他相处，只是，有时候看见别人三五一群地嬉戏玩闹，还是会有些向往的情绪产生，于是觉得借此机会去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我这样去做了，也成功融入了新的团体。你一定很想发笑吧，明明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善言辞，说自己不合群，最后却虚与委蛇地成了群体中的一员。”

清水流嘴角牵扯出自嘲的苦笑。

少女看着他落寞的侧脸，平时那双明澈的眼眸，此时也被丝丝缕缕的灰霾所侵蚀。

“人是求群的生物，也是求变的生物，所以，在这件事上谁都责怪不了你。”

叹了一口气，清水流感激地回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

“我交到了许多新的朋友，有了新的圈子，再加上我和他不再在同一班级，于是渐渐的，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仍和以前一样，沉默寡言，直到我几乎不再和他来往，他又变成了形影相吊的孤单模样。

“乡下学校的校园暴力问题总是很突出，他便是受害者之一。而当时的我小心翼翼地维系着新的友情，以至于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他，直到他从楼上跳下来那一天，我才猛然察觉到他所经历的一切。

“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了，其实我早已明白他正被同学们欺凌着，但我因为害怕而选择了沉默，我也变成了沉默的加害者。他大概是不想给我添麻烦吧，所以在我们逐渐疏远之后，他都不再主动来找我。

“万幸，他是从三楼跳下去的。在医院休养了一个多月后，他和父母来学校办了退学手续。那时候，坐在轮椅上的他远远地看了我一眼，我立刻落荒而逃。

“唉，我们曾经那么要好，可我却背叛了他，让他置身于暴力的风雨中，心理防线被慢慢蚕食。”

清水流的内心被愧疚感和罪恶感填满，仿佛他真的有过这样的往事一般。

“部长，你觉得对于我这种人渣，应该施加怎样的惩罚才算合适呢？”

樱宫雪绘的脸颊被染红，当然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激愤和怨怼。

“那么，要不要试试从这里跳下去呢？”

她生起气来的样子别有一番风味，但清水流无暇去欣赏。

“这里可是五楼啊，我会死掉的！请忘了我刚才的话，我是诚恳地希望你能给我一些建议，为此才来找你商量的。

“事实上，在退学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联系方式也被我删干净了。听村里大人说，他们一家都去了市区生活。

“昨晚，他告诉我他在市区念完国中就辍学了，现在已经开始工作，还邀请我放暑假的时候去他那里玩。你说，我该怎么回应他呢？”

“嗯——”

少女屈起四指抵在樱唇上，目露思索。

“那我就站在你的角度给出我的建议吧。首先，即使对方似乎对以前的事没那么在意，但道歉是必需的，别想着一带而过这种好事；

“其次，答不答应他的邀请，就要看如今他在你心里面的分量了；

“最后，假使你答应了邀请，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时间会改变一个人，你没法知道他会不会报复你。”

“果然，还是要面对自己的过错，去道歉才行啊……”

清水流呢喃道。

“有什么困难的吗？你对我道歉不是很熟练吗？”

“稍微有点不同呢……当一个人犯了无法挽回的过错，再去回首的话就会变得很痛苦。唉，不过我会试着努力的，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

清水流紧接着话题一转，道：

“对了部长，我看你对这件事十分生气的样子，甚至还叫我从这里跳下去。难道说，你是有见到过类似的事情，以至于感同身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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