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刘全有又来了,他不知听谁说刘培文这两天心情不好,就过来看看。
照例没空着手,提了一个大西瓜。
刘英欢天喜地抱过去放进水桶里,吊进井水里镇了,满心都期待着冰凉西瓜的滋味。
“哥,你这两天是咋了?愁啥呢?”刘全有望着头发乱糟糟的刘培文,有些担忧。
“没事儿,想事情没想明白。”刘培文倒没觉得自己状态很差,接连几天的不断书写,删改,他心中对于写小说的想法渐渐有些清晰了,只是还缺一些灵感。
“可是我听外面传说,说……哥你出去干嘛去?”刘全有话还没说完,就赶紧站起来去拽往外冲刺的刘培文。
“我找你九婶去!”
“中啦中啦,这回真不是九婶传嘞!”刘全有用了几分力气,终于是把刘培文重新按回凳子上,才继续说道:
“这回是马连才,他说看到你形容枯槁——”
“噗!哈哈哈哈!”一旁喝着水的刘英直接笑喷了,洒出的水溅了旁边看热闹的李倩一裤腿。
“刘全有!你好好说话!”刘培文听到这里都气笑了。
原因无它,马连才是个瞎子。
此人擅长搞封建迷信,给人算卦判辞,但毕竟是瞎子,所以至少在业务上应当是不包括相面的。
“心眼!心眼!他说他用的是心眼”刘全有解释道。
“呸,我看他用的是腚眼!”
刘培文直接爆了粗口,“你抓紧说,他传什么了。”
刘全有终于得以继续,“马连才在村南头跟人说,你、树根、小云三个人的命运他早有判辞。他说:树根八字属金,庚金生水,水木相生,所以考上水木大学是命里该然!
“又说什么小云五行属土,土生金,商州与金相合,报的又是金钱专业,所以顺风顺水,自然水到渠成。
“至于大哥你,他说你命格乃是炉中之火,成就高低不只在于自己,更看火中之材。以心眼观之,你最近必然形容枯槁、面如死灰、进退维谷……但若是渡过此劫,就相当于是炉中火给一下子点着了,以后必然是大富大贵,妙不可言。”
刘培文闻言,心中暗叹这马连才果然是算卦行业的好手,几句话说得毫无破绽,怎么问都能解释,怎么解释都行。
就连一旁的刘环也开口点评,“连才这算卦的水平有进步了,你看看这几句话说的,滴水不漏,出去一卦咋弄得值一毛钱。”
几人又聊了几句马连才的事,却也没把他所说的什么判辞放在心上,因为大刘庄的人都知道,他这一套所谓紫薇斗数,先天卦象,都是刘培文的爷爷刘尚均当年讲过的。
爷爷说的时候,只是在乡村大会上帮助乡民破除封建迷信,当时就已经言明所谓算卦卜辞如何看人下菜、模棱两可,对未来的预判怎么有回旋余地,当场听到的可是不止百人千人,加之大家一直以来都是接受无神论的教育,所以谁也真不信,只当是听个玩笑。
几人又追着刘全有问了问上次没吃完的“瓜”,这次的瓜也镇得差不多了,刘全抢先去捞西瓜,从灶屋借了刀切开,西瓜豁然脆响,登时顺势裂解,露出鲜红水嫩的果肉。
刘全有先劈了半个,分出十多牙瓜,给大家分了,又给邻居们送了几块,至于屋里趴着养屁股的刘培德,则是让刘英送进屋去。
几人大口吃着瓜,沁凉的汁水顺着喉头淌落,都觉得精神振作了几分。
临走的时候,刘全有又拉过刘培文,说了说过几天去刘璞上坟的事,刘璞当年去世,是在八月下旬,刘全有则是作为干儿子,年年都与刘培文一起去上坟。
“哎,可惜俺干爹死的早,你看现在日子多好。只是……”
“只是什么?”
刘全有挠挠头,“当年干爹说希望我好好学习,争取干上大队书记,我怕是做不到了。”
“你说这些干嘛?”刘培文向来对刘全有的愧疚不以为意,“他当年救你,又不是为了让你一辈子听他的,那时候说这些,都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
“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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