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治好了。”钱昭若无其事地道,“来,坐下说话。”
大格格听不懂两人的汉话,起身问道:“福晋,这位是?”
钱昭以满语介绍道:“哦,我在南直隶的旧识,曾经住过一间屋子呢。”
大格格闻言颇有些不自在,她对钱昭的来历早有所耳闻,可不觉这位年轻的继母想让自己见证其不算光彩的过往。于是勉强一笑,道:“原来如此那我改日再过来请安。”说着匆匆跪安退下。
钱昭送她出帐,又请刘砚琳在榻上坐,吩咐换了茶上来。
刘砚琳满脸局促地虚坐了榻沿,也不敢四顾打量,只盯着攥在手里的帕子。
钱昭单手支着几案,温言道:“不必紧张,想当年我们还曾姐妹相称。”
刘砚琳声如蚊蚋:“你那时不会说话”
钱昭莞尔道:“我还记得你给我做过衣裳,情谊都留在心里,又何须说话。”
刘砚琳才敢抬头看她,好一会儿,方泪眼婆娑地道:“模样也变了。”
“三年未见,怎能不变。”钱昭将茶盏推到她手边,道,“吃茶。”眼泪流了这许多,合该多喝些水。
刘砚琳确实渴了,饮干了一盏茶,又望着钱昭许久,才问道:“你如何成了豫王福晋?”
“机缘巧合罢了。”钱昭垂眸,轻描淡写地回道,又反问道,“那年到了燕京之后,你便跟了岳乐么?”
刘砚琳红了脸,“嗯”了一声。
钱昭玩笑道:“倒是平白长了你一辈。他对你可好?”
刘砚琳虽是妾室,岳乐对她是极喜爱的,故而出京行猎也要带在身边。只是说起这辈分倒也真是尴尬。岳乐是多铎之侄,论起来刘砚琳便算是钱昭的侄媳,不过以她的身份,还真不能够唤一声“婶娘”。
钱昭见她点头,又问:“可有孩子?”
刘砚琳讷讷答道:“有一子。”
她俩正说着话,卢桂甫急匆匆地进来,禀道:“福晋,王爷过来了。”
钱昭还没说什么,刘砚琳已吓得跳了起来。钱昭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携了她手安慰道:“不用怕。他是岳乐叔叔,不会吃人的。”
多铎心情似乎不错,进来见着刘砚琳行礼,也给了个笑脸,待她跪安退出帐外,才向钱昭问道:“这女子是谁?”
“岳乐的庶福晋。”钱昭答道,“说起来还是王爷赐的人。”
多铎抚着下巴道:“唔,我怎不记得。”只要是美人,他见过总不会忘的。
钱昭回道:“顺治二年在南京,我得了她不少照顾。”
多铎恍然大悟,那时搜罗了多少江南女子,宗室王公人人都得了分发,他还真的未曾一一见过。不过,虽也是因此与钱昭结了缘,却并不值当时时回忆。多铎摸了摸头顶道:“既是旧识,以后倒可以常走动。”说完了这句,他接过钱昭递来的茶,转了话题道:“给你说件事儿,巴林部的色布腾想把女儿嫁给我。”
“哦?”钱昭听着这名字耳熟,突然灵光一闪,问道,“这不是五公主的额驸么?公主才刚嫁,他的女儿都能嫁人了?”所谓五公主,乃是皇太极第五女,布木布泰所出,福临的同胞姐姐,今年初刚下嫁色布腾。
多铎啜了口茶,回道:“色布腾都三十好几了,之前就有妻妾儿女。再说五格格也不是头婚,额驸前年没了,我哥做主,许给了色布腾。”
钱昭道:“原来如此。婚事你应下没有?”
多铎笑道:“你猜。”
钱昭睨了他一眼,道:“定是没有。你为何推了?”
多铎见她如此笃定,也失了继续玩猜谜游戏的兴致,挨近了神秘兮兮地道:“我跟你说,色布腾那个女儿,是个疯的。就前几日,有一晚爷喝多了酒,便到营地外头散散。走到河边本想方便,黑黢黢的突然跑出来几个人,鬼哭狼嚎地叫救命,原来是遭了狼袭了。也就三四头,爷叫侍卫都射死了。问清楚什么人,原来就是那色布腾的女儿,说是到水边寻萤火虫。你说是不是脑子坏了?这草原上从没听说过有萤火虫。”
钱昭挑眉道:“莫不是你听错了,也许是去看荧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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