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奇峰迭起【四】 (3-2)

他们此时正在铁鹰曾与铁昆吾到过的怪石石林中。怪石迎着月色，仿佛阅尽沧桑的风尘畸零人默然遥想着已经如烟的前尘旧梦。

玲珑雪雁此时如同月宫里寂寞舒广袖的嫦娥，仿佛九天之谪临凡尘的仙子，明眸落寞，笑靥萧索，幽幽地怅望着也许是她不久前挥别的素月，也许是她曾经盈盈而立的碧落。

铁鹰道：“夫人将在下引到这里来，自然有不传六耳的机宜要当面赐教，但说无妨。”

玲珑雪雁开口了，却并非面授机宜，也绝非倾诉衷肠，而是曼声哼起了一支歌子。

林立的怪石似乎也屏息聆听，伸手可摘的星月似乎也侧耳倾听，沙漠的黄沙不复可见，沙漠里的风声不复可闻。

“春风初度玉门关，黄沙深处是雪山。忆昔当日繁华梦，一派琼楼接长天。铁马纵横飞暮鸟，射虎逍遥散寒烟。风流总随流年去，去岁入梦却无言。”

歌声凄婉，如泣如诉，似有说不尽的风尘如梦，似有道不完的沧桑梦断。

铁鹰眯起了眼睛，眼前竟然浮现出曾经铁马纵横的大沙漠，曾经映照过大明王王国的耿耿明月，曾经横断瀚海的古老城池，曾经煊赫在此地的猎猎王旗。

玲珑雪雁在一支歌子唱罢，眼角眉梢都深埋着无尽的幽恨，仿佛一下子芳华凋谢，红颜老去。她凝然注视着铁鹰，道：“铁大捕头可曾听过这支歌子？”

铁鹰黯然叹息，道：“在下虽然粗鲁无文，倒也听过这支歌子。据传说，这支歌子乃是当年大明王王国的末代国主所作，作这支歌子时，正是大明王王国分崩离析之际。夫人为何要给在下哼唱这支歌子？”

玲珑雪雁道：“因为当家的就是大明王王国末代国主的后裔，他苦寻灵犀七彩宝石便是为了延请那个高人复兴大明王王国。”铁鹰似乎恍然大悟，道：“夫人将如此事关重大的秘密告诉在下，想必是让在下助你们一臂之力，得到灵犀七彩宝石。”

玲珑雪雁也深深地叹息着，盈盈一双美目已经氲起了凄楚的光影，在月色下委实是楚楚动人，天可怜见，纵是铁石心肠的人也难以拒绝她的凄凉一瞥。

玲珑雪雁道：“此间的事，除了铁大捕头，已经没有人能够主持大局，也已经没有人能够主宰大势。小女子只能向铁大捕头发此不情之请。”

铁鹰绝对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但他绝对是个主持公道的人，所以他斩钉截铁地答道：“只要不违背国家法度，不背离侠义之道，在下自然秉公处置，略尽绵薄之力。”

蓦地，有风沙吹来，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迷梦。

铁鹰背后没有眼睛，却看到了一片王阳恣肆的雪亮的刀光。

那片刀光此时映在玲珑雪雁的凄濛眸子里。

铁鹰长啸一声已经飞龙在天，那片刀光从他的足下磅礴而过。

一个人手中执着一柄比普通长刀宽三指厚三分长三尺的刀立在铁鹰方才站立的地方，脸罩着一副狰狞的白骨面具，身却穿着飘逸的白袍。

那人暗中奇袭铁鹰，只不过是打草惊蛇罢了，既没有施展独门绝学，也没有运用十成内力。即便是如此，铁鹰从空中飞落下来后，仍然觉得足下寒气砭骨，已然为刀风所侵。

玲珑雪雁这个时候已经花容惨变，而且真实不虚，她无论如何也逆料不到在自己的地方居然出现了这样来去如风神鬼莫测的神奇刀客。

他是谁？

他从何处来？

他为何而来？

所有的疑问推挤在心间，玲珑雪雁如鲠在喉，却不知如何发问。

那人开口了，声音澎湃而且沉峻，还带着金属般的声色，用金声玉振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你们想问我是谁，对么？”

“你们还想问我从哪里来，对么？”

“你们更想问我为何而来，对么？”

那人似乎有一双慧眼，能够把别人心里想的事情一眼看穿，仅此一点就让玲珑雪雁真魂出窍，难以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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