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霜月团圆天似水 旧日今 (2-1)

“父亲。”

这是李幼安从记事起就刻意去忽略的一个词语。

他自幼聪慧早熟，又乖巧懂礼，像个小大人一样。

幼时，偶尔见到别人家父母孩子和睦的场景，他虽然欣羡，却从不会在云兮月面前表现出来。

因为他怕母亲伤心。

古岳峰。

出于某些原因，李剑诗并未亲自去送李幼安。

而是派了一个陌生的蓝衣剑者，把他送到了山门附近。

怀里抱着那把君子烟鬟，李幼安向山门口走去。

还未靠近山门，远远的，他看见一个身影立在路旁的大树下。

那是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

他披着一件深青色的披风，站在那凛冽的寒风中。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认出了彼此。

“父亲……”

“回来了。”

“嗯。”

这一刻，相对而立的两人都觉得自己的言辞是如此的匮乏。

对于李幼安来说，面前的人是这样熟悉，又这样陌生。

即使知道对方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却无法自然而然的迈出那向前的一步。

而对于李玄苏来说，更多的，却是满怀愧疚的小心翼翼。

从山门到南苑的距离并不是很近，李玄苏自然不可能让幼子走着回去。

“来吧，你娘亲还在家等我们。”李玄苏蹲下身，示意他趴在自己背。

李幼安没有拒绝。

就这样，李玄苏背着李幼安，一步步的走回了风荷小轩。

这一路，他们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谈。

然而，纵使默默无言。趴在李玄苏背的李幼安，却分明感觉两人间的距离更近了。

天边忽而飘起了雪花。

李幼安抬起头，那晶莹的雪霏印在了他的眉间。

“落雪了。”他说。

古岳峰附近。

李剑诗抬起头，看着那纷飞的玉鸾，不由得忆起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那一年的古岳派也曾下过一场这样的大雪。

雪后，万斛琼粉盖玉瓦，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李剑诗幼时顽劣，整个古岳派几乎没人能管得住她。偶尔惹祸了，也有师兄李玄苏和师弟李东秀帮她背锅。

那天，她一时兴起，带着秀弟爬到了夕照塔的塔顶玩儿，谁料反倒被困在了面。

最后，还是李玄苏喊来了真岩师伯，才把他们从塔顶抱下来的。

后来，他们三人还因此被真岩师伯罚扫了夕照塔。

“先生。”蓝衣的剑者突然出现在李剑诗的身后。

“人已经送到了。弟子在远处看着李玄苏把人带走，这才返回。”蓝衣的纵横家弟子汇报说。

“除了幼安以外，没有其他人看见你吧？”李剑诗伸出手，那飘飞的雪晶落在她的掌心，凉凉的，带着一丝寒意。

“没有。”蓝衣剑者有些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你我也算半个师徒，无需如此。”李剑诗说。

“那孩子是先生选择的人吗？”

“为何会这样想？”

“关于纵横家，先生从未在他面前遮掩。弟子本以为他是先生选择的人，但先生又不曾和他提起过纵横家的理念，似乎并没有培养他的意思。”

“他是最合适的人。”

“先生的意思是？”

“但我不会引导他加入纵横家。”

“这是为何？”

“因为我在等，等他自己做出选择。”李剑诗说。

那孩子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旁人口述的理念是无法完全得到他的认同的，他更倾向于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观察，去探寻自己的“道”。

那日，李幼安和父母一起吃了他人生的第一顿团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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