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父亲成了秀才。在学校当过老师,在村里当过大队会计。他为人忠厚,做事严谨。在人民公社“大锅饭”的岁月里,家里除过玉米面、高粱面就是红薯。人吃的是它,猪吃的也是它。就是这样的生活,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饱一顿饥一顿,有时吃红薯秧子。就在这种艰难的境遇里。父nr积月累有了胃病,终究随着胃病演变成了胃癌。父亲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就是这样,父亲还是嘱咐我:“好好上班,你爷爷希望我这个做儿子的能当个官儿,做个衣锦还乡的清官荣宗耀祖。我这辈子是不行了,马上就要到地下见你爷爷和奶奶了。没脸啊。”父亲说的时候已经梗咽“我去世了,把我脸上的遮羞布盖严实点。”父亲把身子使劲往起抬了一下,就气喘吁吁,已无了太多大气力。使劲地喘着气:“小子,我这一生受尽苦难,把你们兄妹五个拉扯大虽不容易,但也让你们比起别人的孩子,受了过多的罪,受了很多的苦。”他又叹口气:“哎,我真是上无颜见父母,下愧对妻儿老小。一生也没给你们盖个像样的房子。只有一样,就是父亲这一生勤俭持家,坦荡做人,没有和别人结过仇怨。你现在混了个正式工,也算是个了小官。以后好好干,官在当大一点,我见了你爷爷、奶奶也能有个炫耀的。”这到这,父亲又叹气道:“哎,就是你脾气倔,你犯了错,我打你就是让你认个错,从小打到大你一回都没认过。”父亲示意我过来,我赶紧坐在父亲的身边,父亲摸着我的后背:“还记得吗,又一次越打你越来气,我把一条小凳腿子都在你脊背上打断了,可你就是不服口,顺着你的嘴角只往出淌血,也不知哪打坏了,也没钱给你看,后来你老咳血。”父亲说着浑浊的眼里“噗嗒噗嗒”老泪纵横。我摸着父亲手,能感觉到他已经只有皮包裹着的指节再抖。我给父亲抹了把眼泪,父亲说:“小子啊,你哪都好,正直、忠厚哪都随父亲了,就是这一头撞墙不回头的犟脾气,还有义气、冲动的性子和你爷爷像。反正你长大了,爸也不行了,这是爸走时唯一不放心的。一定改,记住!要不和你爷爷一样以后会闯祸的。”把看着我,向我小时候,摸摸我的头,那是一种对儿子的留恋,和今后一种深深的期盼。
爸爸带着那个时代饱一顿饥一顿的就像水滴石穿的几十年困下的病根子,最终毫不甘愿又无可奈何地离开了世间。
就在他仅仅“走”了50天,我闯下了大祸。又毫不甘愿又无可奈何地把自己“囚”进了在四面高墙。
天亮了。昨夜没有监号门的撞击声和那明晃晃的刺刀。
一切都像往常一样走队列,背罪犯改造行为规范。转眼夜色已经把大地笼罩,灰色的四面高墙上时而有武警背着枪跑来跑去巡逻。开晚饭了,因为到了年关各地看守所几乎把能送到犯人都送到了监狱。监狱又把能及早送走的给及时“批发”了所以人少了,每人的碗里的菜比原来多了些。这天打上晚饭,哑巴仇德过来,叽哩哇啦乱叫,并端上他的饭盆一直要往我饭盆里夹菜。他饭量大,我坚决不要,眼看着哑巴夹菜过来,我一手遮挡一手把盆向另一个方向转去,结果哑巴实实的一筷子菜掉在了地上。我们刹时都惊在了那里。毕竟即便是白菜而已,但对我们肚子饿着的犯人来说太金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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