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弘基忧虑道:“话虽如此,可咱们此前……毕竟一直与靖国公保持着距离,如今靖国公虽是说要保咱们一手,谁知道这一手力道如何?万一靖国公觉得只要保住咱们的脑袋就行,那可如何是好?”
王允忠倒不像他那么悲观,安慰道:“国公爷世居南京,对靖国公的为人不熟,有这般担忧倒也不稀奇。不过我在京师时倒是与靖国公打过一些交道的,依我的见闻来看,靖国公此人轻易不表态,一旦表态就不会反悔。
我就明说了吧,他绝不会口中说保咱们,实际上却只保咱俩不丢脑袋……何况这档子事虽然大,但我二人毕竟是勋贵,尤其是国公爷您,您可是中山王之后,这事再大也远非谋逆能比,怎么可能掉脑袋呢?
既然本就不是掉脑袋的大罪,则靖国公的‘保’若是只保住咱们的脑袋,那岂非是反过来折了他自己的脸面?”
徐弘基听了觉得有理,又放心了一些,点点头道:“成山伯所言在理,靖国公就算为了自己的面子,应该也会尽量护着咱们才对。”
王允忠提醒道:“国公爷,此番或许不会遭逢大难,但咱们从此就欠了靖国公偌大一个人情,将来……”
徐弘基苦笑道:“这倒不必成山伯提醒,我刚才出府入宫之前,府中的师爷们就拦住我千叮万嘱,说的都是这个道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他们知道,从今往后,他们头上就多了一个万万不能得罪的人。
官场上本无多少道义可讲,只要利益足够,没有谁不能出卖。但这有个前提,那便是对方没有能力报复你。倘若你是欠了高务实这种人的人情,那就没办法了,根本不可能装作没这回事……因为他是真有能力报复你,且你肯定顶不住他的报复。
“魏国公”当然厉害,毕竟是徐达的后人,靖难之役力挺朱允炆都没能绝了魏国公一系[当然这和徐皇后关系很大],反倒徐家还多出来定国公一系。
可是,高务实若要报复,又不一定非要断了魏国公这一门显爵——撸掉你徐弘基就是,魏国公的血脉多着呢!以如今高务实的权威和荣宠,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翻案,不动爵位只动人!而他们,却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劳的,因此,这人情今日欠下了,恐怕就一辈子都还不完。
两人都是勋贵,都是超品大员,但面对高务实这样的当朝首辅国公,他们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两人相对无言,都陷入了沉默。他们知道,从今往后,他们只能唯高务实马首是瞻,绝不敢再有任何忤逆高务实的心思。至于什么京华势力全面进入江南,他们也只能强颜欢笑,争取还能在这条强龙身后捞点残羹冷炙。
而此时,高务实仍在陪皇帝用膳。他很清楚皇帝的用意,但并没有点破。有些话,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他相信,经过这件事,南京的勋贵们应该能意识到,谁是这个朝廷真正的主人,谁又是代这位主人执权柄者。
“宣魏国公徐弘基、成山伯王允忠觐见——”
随着司礼监随堂太监的一声高呼,徐弘基和王允忠二人匆匆走进乾清宫。他们虽然已经腹中空空,却也只能强忍着。
“臣魏国公徐弘基(成山伯王允忠),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位平身吧。”朱翊钧端坐主位,声音听不出喜怒,淡淡地道:“二位爱卿,朕召你们来,所为何事,想必你们也知道了。”
徐弘基和王允忠对视一眼,然后徐弘基硬着头皮道:“皇上,臣等确实有失察之罪,但臣等对皇上的忠心,天日可鉴。”
“哦?忠心?”朱翊钧冷笑一声:“若真有忠心,便该在发现问题时立刻上报,而不是等到东窗事发,才来向朕告罪。”
徐弘基和王允忠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他们当然知道,皇上这是在敲打他们。但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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