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快快请坐,无须多礼。”
见盛纮听和善,张郎中松了口气,坐下后,细细回想,道,“我记得那日,通判家有许多官兵,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吓得我那个厉害。”
盛纮苦笑,解释道,“倒叫郎中误会,非府上出事,其中细节不便详述,见谅。”
张郎中赶忙拱手,“通判此言重矣。”
这客套,叶提听得费劲,连道,“不知后续郎中诊断如何。”
张郎中看了他一眼,道,“我先是给一位自称主事的小娘子看了诊,那位只是心神有损,我便开了安神的药;之后看的那位小娘子…她身怀六甲,我瞧完,便去回话先前的小娘,孕妇不多日临盆,胎身有些大,却不是大问题,只须清淡饮食,不可滋补,多行多走,便能平平安安。”
这话,张郎中说得平淡,因这只是他诸多诊断中的一个。
可在盛纮耳中,无疑一声惊雷。
清淡饮食,不可滋补,多行多走。
十二个字瞬间在盛纮脑中循环了几遍。
他原本淡然的脸凝重得厉害。
叶提瞧了便宜舅舅一眼,继续问向张郎中,“不知郎中可带了诊籍(古代病历)?”
张郎中见盛纮的脸色,他大概猜出些什么,并不问,只从自己药箱里取出诊籍,翻到那日,递到盛纮跟前,“通判请看。”
盛纮的目光有些机械地转到那本躺在桌上的诊籍。
生怕自己眼花,更怕作假,他几遍几遍地看,墨水字迹、时间内容俱对。
那一页,几行字的诊断,在他心里放了把火,大火!
盛纮脸色肉眼可见得难看,很难看!
事情很明朗了。
产前去看诊的张郎中明明白白告知林噙霜该如何如何,卫小娘却反其道行之,其心可见,其心可诛!
生怕便宜舅舅失态,叶提赶忙起身,将诊籍合上,递还给张郎中,道,“烦郎中来一趟,只当是出一次诊,诊金不多,先生勿怪。”
“富桂。”
他往外喊了声。
一直候着的富桂当即开门进来,却只立在门口,不多走一步。
张郎中心里有数,收拾好药箱,冲盛纮、叶提拱了拱手,跟着富桂离开。
待门合上,盛纮没了顾忌,脸色变得更快,只碍着长辈的尊严,没发作。
叶提坐下时,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转过来,死死盯着他。
好一会,盛纮如从牙缝间蹦出字,问道,“昨晚为何不提?”
叶提劲松一般坐着,道,“顾全舅舅的体面。”
体面。
盛纮脸颊一抽,“那今日为何又揭开?”
“一为舅舅,二为自己。”叶提依旧坦然。
“何解?”盛纮继续问道。
叶提端起桌上的茶罐,不急不忙地倒茶,道,“于舅舅,子嗣是家族绵延关键所在,林小娘做出这等事,可见她是个害处,有碍舅舅家宅安宁,更有碍舅舅家族前程,舅舅待我不薄,昨晚外甥不当着舅母等人的面揭开,一是因事出内宅,二是怕再闹起来,可无论如何,总归要叫舅舅认清林小娘的蛇蝎之心。”
“于自己,外甥如今未及冠,也未取得功名,只能依靠舅舅,舅舅家宅安宁,万事顺遂,外甥也可自在些。”
上次以退为进用过一次,这次不能再用。
既不能把话说满,说得太好听,那只能说掺两分假的大实话!
“科举?你志向倒不低。”盛纮淡淡道。
自家外甥的资质,于松正公那儿,他是多有耳闻的。
叶提听得出,便宜舅舅这是嫌弃自己天资。
他挺了挺胸膛,道,“外甥虽愚…”
“你先把你那一手字练好吧。”
没等叶提表完决心,盛纮一盆冷水浇下来。
盛纮的字是出了名的。
能进京,一是因为考绩,二是因为疏通,三就是因为他的字。
而叶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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