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被子之后,众人看到司马师面目扭曲狰狞,左脸的脓疮被挤破,擦得整个脸上到处都是,惨不忍睹,更可怕的是他的左目不知何时被挤压出来,连着一串红白筋丝坠落在脖子里,滴溜溜转动。
司马师抱过的那一块被子,里面被他用牙齿撕扯成碎布,棉絮鼓出来,蘸着血水和脓水,还有刚才打翻的粥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此时的司马师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呼吸如同拉扯的大锯,呼哧呼哧地,身体不时抽搐几下。
几名医者手忙脚乱地为他整理赃物,侍女们打来热水准备,有一个忍不住在院子里呕吐起来。
司马馗背着手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虽然没有回头,但在场每一个人的神色他都看在眼里,作为狐狼卫的统领,他比别人更具备敏锐的观察力。
“阿媛?”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司马馗转过身来,看向了静静低头站在床尾的少女,瞳孔不由一阵急剧收缩,“是何人叫你来此?”
“三叔公,是我自己来的!”少女怯生生地抬起头来,眼里有一些惶恐,但很少有悲伤之色,“听说父亲病了,我来看他。”
“哦?”司马馗神色不动,打量着眼前的女童,温和一笑,叹了口气,“难得你还有此孝心,你这身衣服真漂亮,是谁给你梳洗打扮的?”
“是阿娘,”少女脸上的紧张随着司马馗的笑容消失,言道,“这衣服是母亲生前为我做得,只有父亲在的时候,我才会穿它。”
“这粥是你熬的?”司马馗短暂的停顿了一下,拿起了床沿上的青瓷碗,里面还剩下一点粥,他问着话,竟不嫌脏,拿着指头沾了一点,送到嘴里。
少女点头道:“是,一大早我就在熬粥,阿娘说冬梨粥能明目,我特意为父亲藏的梨。”
“唔”司马馗抿着嘴,似乎在咂摸着味道,片刻之后,才缓缓点头,赞道,“味道真不错。可惜了”
“三叔公,父亲他,他不要紧吧?”少女扭头看着奄奄一息的司马师,目露担忧之色,“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父亲忽然大喊大叫,把我的粥也打翻了。”
“阿媛,你先回去吧,等你父亲病情好些,会去看你!”司马馗的神色早就恢复了淡漠,看不出喜怒。
少女微微点头,再看了一眼司马师,医生正为他用药水清洗眼眶里的脓水,脸盆里黑红色的血水发出一股恶臭,眼底闪过复杂的目光,低着头走出了房间。
司马馗随后缓步而出,他的步伐依旧沉稳,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的梨树下,仰头看着天空,明媚的阳光透过树梢照下来,有些刺眼,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主人,此事是否要查?”在他身后,跟着一位身穿黑衣的年轻人,这人脸色有些惨白,神色冷峻,似乎不喜阳光,刻意站在树荫之下。
“不必了!”司马馗叹了口气,“阿媛今日来,必定是有人指使,但她终究也是我司马家的人,是子元自己作孽。”
那人一怔,顿了一下言道:“那这背后之人,恐怕对我们不利”
“不会,他们是冲着子元来的,”司马馗冷然一笑,“要找出此人,倒也不难,就怕这并非我们所看到的结果。”
“主人的意思是?”
“吾已猜到这幕后之人,”司马馗用两根手指念着一绺胡须,缓缓说道,“她若是想杀人,其实早就可以得手,却偏偏让子元受了这许多痛苦,最后惊吓至此,如此心机,恐非其所能出呀!”
那人吃了一惊:“主人既然知道此人,何不”
“正是因为此人隐藏极深,出此大事,吾今日才有所觉,才不可打草惊蛇,”司马馗转过身来,看向了房间,“先为子元疗伤要紧,日落之时,听吾号令行事。”
“是!”那人躬身答应,转身快步离去。
日落西山,夏天的夜色姗姗来迟,蝉鸣阵阵,田野间还有青蛙和鸣,孝敬里东面的庄院外,忽然出现五名黑衣人,径直翻过院墙闯了进去。
院子里发出一阵惊呼,几名女子躲进了房间里,这里正是司马师五女的宅院,进来的五人中,居中之人正是司马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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