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没有立刻回答,沉默许久才道:“所有的贪嗔痴怨,皆源自于错误地估计了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份量,以为自己对别人来说很重要,因此很难把握分寸,总是贪心,总是想要更多。只可惜,在对方心目中,谈情说爱往往并不是最要紧的事,排在它前面的,还有苍生,黎民,道义,前程,甚至…生计。遇到这样的落差,怎么能不失望,不怨怼,而男女之间,最可怕的,莫过于我好大一顿折腾,只想你哪怕多看我一眼,你却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等到发现原来自己竟然什么也改变不了,所有的苦,无处可诉,都得自己熬着。到最后,心冷了,就会有人离开...自然,也有离不开的,那就只能在无眠的夜里,一遍一遍体会万箭穿心的滋味...”
云兮说到此处,停了好一会儿,才又缓缓吐出几个字:“真是...历久弥新。”
芸娘叹道:“所以说,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奢望过甚。”
云兮笑得有些无奈:“做不到吧,清心寡欲的神仙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凡人了,只要起了念头,就难免会越陷越深,尤其是情爱之事,还没听说谁能抽身得干干净净的。
芸娘不免惆怅叹息道:“即便足够豁达,能够不计后果地倾心相付,真真切切地去爱一场恨一场,又能如何呢?倒不如不要开始,省得大家到头来不过都落得一场伤心。”
云兮又笑了:“开不开始,谁又能说了算,这一层,怕是连三清天尊都未必勘破了,我们身陷其中也属正常,所以,随缘吧。”说完,举起手中的酒壶对着窗外晃了晃,轻声道了句不相干的话,“你看,雪又下起来了。”之后便不再言语。
芸娘望着窗外重新纷纷扬扬洒向大地的雪花,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后来见天晚了,便起身告辞,云兮自然也起身相送,才推开门,就见重寰负手立在廊下,看样子,也是在那儿站了许多时候了。
待送走芸娘,重寰便拉着云兮进屋坐下,一面探她的脉息,一面数落道:“这些天我不在,你怕是光顾着喝酒了吧?”
云兮知道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其实很伤人,而且应该是很不巧地都让他听到了,心中正忐忑,此时听到他的数落,便只是讪讪笑着,又扯了几句不相干的闲话,同时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确认他与平日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这才放下心,再一想,他其实也未必就都听到了,怕是自己做贼心虚,也真可笑。
云兮的那番诛心之论,重寰当然是都听到了,自己真心实意,她却还总有疑虑,不能说一点不委屈,然而他更在意的是她竟然为一个凡人的态度伤怀至此,只不过他情绪向来不大外露,所以此时任云兮怎么观察,也还是看不出什么来。
到了夜间,云兮梳洗完毕,坐在榻上拥着被子发呆时,重寰端着一只瓷碗进来,递到她面前,温言道:“快喝了。”
云兮接到手里闻了闻:“这什么呀,闻着还挺香。”
重寰道:“谖草花的花蜜水。”
云兮本来已经喝了一口,听到此处,愕然抬头:“谖草花不是梼杌守着的吗?你怎么弄出它的蜜来的?”
重寰淡淡道:“自然是偷的,我又打不过它。”
看她将眼睛瞪得老大,重寰心中好笑,口中却还是淡淡道:“我将采了花蜜的五彩蜂诱骗过来,再取它们的蜜就行了,虽然繁琐些,花的时间长一点,但不用跟梼杌打照面硬碰硬,也还是值得的。”
云兮吁了口气,“原来如此,吓我一跳,还以为你真的跑去招惹梼杌了。”
重寰失笑:“都跟你一样没脑子的吗?”
云兮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只乐滋滋地捧着瓷碗小口小口喝着,喝了一半想起什么似的,又问他:“你喝过吗?要不要尝一尝,还挺香的,也不是太甜。”
重寰摇摇头:“快喝吧,就是知道你嘴巴挑,太甜的东西都不愿意吃,所以我先替你尝过了。况且这个东西是真的挺麻烦,我守了好几日才弄到一小罐,你且先吃着,吃完再我再去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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