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万里之外的湖广应山,一个贫瘠的不知名小村里。
一位青衫布履的少年,此时背着行囊,来到了村子口的木桥。
水中藻荇交横,几朵荷花出淤泥而生,一道十几步的木桥“吱呀吱呀”地硬是走出了惊心动魄的感觉。
“么娃,别往井边去!”
枝叶茂密的树下,正有一位老翁看着孙子正贪凉,从胳膊靠着水井试图消消暑,忙撑着膝盖从马扎上站起来,拿着自己编的扇子作势欲打。
“哎呀爷爷,我太热了。”
老翁板起脸教训道:“杨先生怎么教你的?持正守心,心静自然凉。”
提到“杨先生”三个字,梳着冲天辫的小娃娃登时就老实了,乖乖地跟着爷爷回到大树底下,坐着已经捂热乎的马扎发呆。
青衫少年上前行了一礼,问道:“阿翁,请问杨公家在何处?”
老翁抬起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后生,背着书篓行囊,年岁不大满面风尘之色,看来是走了很远,还是个有礼的。
于是老翁便笑呵呵地伸手指道:“从这里往前走,到了岔口右拐进最深处便是了。”
“谢谢阿翁。”
村里路边人家的篱笆旁,一朵娇俏的小红花冒失地探出了头,不知是不是那边太热的缘故。小红花除了沾了些陈露,便再未获取水分,此时在烈日的暴晒下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少年拔开葫芦的木塞,略略润了几滴水给花下的泥土,随后转身继续前行。
到了老翁所指的尽头,几间破瓦房堪堪围成了一个院子,妇人正在追着“咯咯咯”直叫唤的大公鸡满院跑。
“你给我停下!”
大公鸡哪肯听她的,扑腾着翅膀摔落几根鸡毛扬长而去,缩在犬舍里愣是不出来了。
见院门口站着一位后生,用小臂擦着汗的妇人歉意地一笑,隔着形同虚设的院门问道:“敢问有何贵干?”
“晚辈乃是东林黄尊素之子,黄宗羲。自余姚来此,家父托我给杨公带一封书信。”
本是和颜悦色的夫人,听了来客的名头,却多少有些不悦了起来,但还是维持着客气的笑容,将他请进院里。
听了院门的动静,便有一位长衫年轻人迎了上来。
“之才,你去带这位公子见你父亲。”
两人行礼,略作寒暄后,杨涟的儿子杨之才便带黄宗羲进了屋中。
黄宗羲对于妇人神态的微妙变化,倒是颇为尴尬,因为他很清楚这种态度的变化由何而来。
东林书院早年乃是治学之所,随着声望甲于东南,于万历后期渐成文坛盛况。
青年杨涟在那时进的东林,他对于顾宪成等人以天下为己任、不畏权势、敢于訾议朝政的气节非常敬佩。每遇东林讲会,因父祖任侠好施,家境不算富裕杨涟一定千方百计赶到无锡,与东林诸君子探讨性理之学,共商治国之道。
由于彼此志同道合,杨涟逐渐成为东林的后起之秀,并且在“红丸案”、“移宫案”中,杨涟以急先锋的姿态冲在最前面,为在朝野间养望多年,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的东林党击败浙党执掌朝政起了重要作用。
但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尤其是朋党的内部倾轧,以及杨涟对东林变质的某种失望态度,杨涟短暂地辞官回乡了。
这次黄宗羲前来,便是受了父亲黄尊素的命令,劝杨涟出山,因为现在朝中的局势风云变幻,东林党面临着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的挑战,急需杨涟这位名震朝野的东林猛将。
“你父亲让你来的?不止如此吧,让我猜猜,还有汪文言的意思?”
见面的第一句话,杨涟就让黄宗羲哑口无言。
黄宗羲初出茅庐,本来只是敬仰杨涟的过往的事迹与勇气,但杨涟这句话,却让他意识到了,混迹官场多年的杨大洪,其实是个心思通透之辈,很多事他都懂,只不过不想迎合罢了。
“进来说吧。”
迎进室内,礼毕,杨涟给执弟子礼的黄宗羲倒了杯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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