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好大的胆子 (2-1)

七月的最后一天，天空中飘着绵绵细雨，明军长长的队列在无精打采地冒雨行军着。

纵使往京师疏散了一部分老弱残兵，又在宣府留下了一部分京营与杨洪的宣府兵换防，明军依然有着多达十八万人的庞大队伍。

这也是无奈之举，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少了。人多固然对后勤和行军都有很大压力，但是人少了，万一真的跟瓦剌打起仗来，可是要吃大亏的。

至于冒雨行军一事，这些日子一直是阴雨天，这小雨就没停过，行军打仗这件事也不能等老天爷什么时候放晴再做，只好辛苦一下士兵们了。

好在，皇帝也没缩在马车里，他骑着马，披着斗笠跟士兵们一起冒雨赶路，这多少让沿路看见的士兵们心里感到一丝慰藉。

“使劲！使劲！”

神机营的士卒们用力抽打着拖曳大炮的驽马，小灰马哀鸣着，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依然无法把数百斤的大炮从泥潭里拖出来。

无奈，神机营的士卒们只得把军靴踩进几乎要没过膝盖的烂泥滩里，“嘿哈~”地喊着号子，齐心协力用人力硬生生地把大炮“抬”了出来。

“成国公率领的三千营进了大同了吗？”

皇帝身边的兵部尚书邝埜在马上微微躬身，答道：“回陛下的话，已经进了。英国公率领的五军营步卒，其中的左哨军、右哨军快抵达大同城了，中军、左掖军、右掖军到了平城旧址。”

朱由检对此没有表示什么意见，三千营的骑兵部队先进大同，是因为明军主力在宣府没有得到充分的草料补给，战马已经断了两日的草料了。所以三千营的骑兵必须先出发，他们牵着战马徒步赶往大同补充草料，再回头接应后面的部队。

大同城，本来是也没有草料的，但是山西布政使司接到了内阁的命令，临时从太原府等地调拨了一批马户手中的草料，往北边运来以作应急。

“平城，是不是南北朝时北魏以前的国都旧址？”

邝埜是永乐朝进士出身，这点历史问题自然难不倒他，他笑着说道：“陛下渊博，确实如此。对了，陛下且看南边的这处山。”

顺着邝埜的手指，朱由检好奇地看了过去。

这是一处看起来非常寻常的土山，大概有一里（500米）高，虽然在雨幕中看不出来具体宽度，但根据之前的行进推测，应该也有方圆十余里的样子。

“这是什么山？”

“白登山，西汉时冒顿单于数十万匈奴骑兵将汉高祖在此团团围住，围了整整七天七夜。”

朱由检心头一跳，感觉多少有点不吉利，他复又问道：“后来如何了？”

“后来说法比较多的是陈平出谋，令高祖贿赂冒顿单于的妻子，随后匈奴撤围。但根据史书记载推测，被围在白登山的只是汉高祖率领的数千骑兵，因为汉军主力到了，冒顿单于才不得不撤围。”

朱由检摸着下颌短短的胡须，说道：“这么个地方，也没有城墙，能守七天七夜吗？”

“应该是能的。”宣府总兵杨洪这时候也凑过来，说道：“陛下要知道，这样的地形通常叫做‘塬’，俗称原。在西北很常见，是雨水长年累月冲刷形成的高地，四面陡峭，但顶部平坦如一处小平原，非常利于防守。”

“不错，诸葛武侯北伐时驻扎的五丈原，以及山西南部著名坚城玉璧城所在的峨眉原，都是这种地形，可谓是易守难攻。”

朱由检有些疑惑：“既然易守难攻，为什么国朝不在此设置卫所呢？”

邝埜轻咳了一声，道：“因为没水...没有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长期坚守的，所以只能在西南边的山设置了‘滴滴水’城寨，在东北边设置了‘双寨儿’城寨，唯独这白登山，没有构筑城寨。”

“原来如此。”

朱由检盘算了一番，大同—平城旧址—滴滴水—白登山—双寨儿，这五个地点基本呈现出了从西南到东北的斜线。

就在此时，一骑飞来，仓皇滚鞍下马，连身后背的令旗都沾满了泥水。

“——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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