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向远方（二）

咖啡馆的音乐轻缓柔和，时有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又有客人来了。也有桌椅轻微挪动的声音，是客人坐下了。柜台后杯碟交碰声音清脆，或许店员有些忙碌。

莫霖的声音剖开这些层叠的杂音，与灯光一道穿落下来：“我们那个时候的条件，哪里能跟你们比。云绣，我说你幸运，不仅是因为你生活在一个社会比较稳定，经济比较发展的年代，还因为你比别人多了许多选择。虽然你的亲生父母没有给你创造健康的成长环境，但我与你舅妈视你如己出，你和莫暄不必为生活奔忙，也不必担心交不起学费，我们支持你们读书，支持你们上进，尽量给你们一个宽松的环境。”

“可是云绣，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些条件的。如今这个现实环境就是这样，没有绝对的公平，却也没有绝对的不公平。有的人可能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获得与其他人一样的结果，寒门要出人才，就要比富人忍受更多的困苦，身有残疾的人想要获得一份工作，就要比健康人经历更多的心酸。”

“现在你不要问，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事情，而是要去做，去改变它。但等你走到了一定的高度，你就能力回过头去问，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事情，你就可以去帮助弱者，去改变不合理。”

莫霖抬头看云绣：“云绣，现在你觉得，你拥有这样的条件，走得够远了吗？”

云绣只觉如醍醐灌顶，她其实是幸运的，幸运地拥有了许多人没有的运气与条件，可她如今走到的高度，尚不能匹配她所拥有的这些。她若不继续向前，怎能对得起她的家人，她的老师，怎能对得起这个社会给予她的机遇？又怎能对得起自己的人生？

她离终点，还太远太远了。

“云绣，你以为你一路顺利走到今天，是命运给你的眷顾，是你生来天赋异禀吗？不是的，这个世上的机会是一定的，你获得一些机会的同时，就是剥夺了其他人的机会。你想想，你拿博士学位后，学历就比普通人高出许多，有了更多的选择机会，但你仍然要面对女性所面对的一些问题，何况那些没有多少选择机会的女性？她们甚至可能连高中都上不了。谁又能给她们机会？”

“所以当你有所成就，就要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你今天所走的每一步，不只是个人的人生，也是社会赋予你的责任。你既接受了社会的馈赠，就应当有所回报。”

莫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敲击在云绣的内心深处。她已经读过许多书，学过许多理，窥见许多文明，明白舅舅与她说这样多的话，是要叫她明白，她如今应当考虑的不仅是个人的得失。

她还必须走得更远，走得更高。

云绣似乎开始明白，冯华通付出诸多心血去帮助兰坪普米族同胞申遗的初衷。

或许，正因为自己曾经历过荆棘束身，才会想着伸手去为他人拨开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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