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水村的作息依自然四时、日月升落而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耕秋收,雨歇晴碌。
云绣几人今日起得有些晚了,出门时太阳已炽热,村里年轻力壮的中青年男女都下地或外出干活去了,只余一些老人家留守家屋。
云绣心里多少还在想着与越言辛的事情,两人仍未达成共识,越言辛与冯华通去了隔壁村,她又有田野访谈任务在身,两人总不能就这些琐事没完没了地说下去。
这思维一开小差,反应就迟钝了,江申叫了她两声,她都没有听见。
“师姐。”舒隐月拉了云绣的手,云绣总算反应过来,抬头问他们有什么事情。
江申“啧”了一声,道:“我是说,我们三个人不能去同一个地方,不然一定会被老大骂。”江申与云绣同级,虽在博士期间才如冯华通门下,可不出一年就摸透了冯华通的脾气。
舒隐月点头认同:“对对。那江申你在上村找人,我跟师姐去下村。”
江申整张脸都撑开了:“不是啊,你们两个人一组,这还叫‘我们三个人去不同的地方’吗?”
舒隐月笑:“算啊,你跟我去的地方不同,师姐跟你去的地方不同,你跟师姐去的地方不同,这不是两两不同吗?”
江申总觉得这话不对,可他还未开口,舒隐月已经拉了云绣朝下村方向去了。
江申:“……”
通往下村的路几人昨日已经摸熟,下村各家住户的位置几人也已记下,云绣与舒隐月一路走过去,并无多少困难。
云绣心知舒隐月与她一组的用心。云绣的田野状态一向是慢热型的,起初几天甚至不爱与人交流。舒隐月是担心她不与人交流问不出什么来,今晚小组会上无法与冯华通交代。
云绣想了想,道:“隐月,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你不用陪我。”舒隐月独自去做访谈,只怕会更有效率。
舒隐月摇头:“我不是陪着你,我是想跟你待在一块儿。师姐,你带着我好不好?”
云绣笑了笑,点头。
两人去的第一户人家是下村村口种了石榴树的一家,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她们一路走来,这是第一户有人在家的人家。
留守家中的是位年过六旬的嬢嬢,这会儿正坐在房屋门前一端,脚旁放了一框细碎的羊毛,手上端一小团软乎乎的羊毛,一只手用拇指与食指将羊毛捻细,另一只手在下方将捻细的羊毛再次捻转。羊毛细线另一端绕在锥形物件上,既能以下垂的重力拉直羊毛线,又能将羊毛线卷于其上。
这是最传统的捻羊毛之法。
合水村地处高原之地,平地不多,牧草却丰富,宜作放牧之地,畜牧业便成了当地的主要营生。
嬢嬢坐在小板凳上捻羊毛,云绣与舒隐月也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以异常不熟练的手法帮着捻羊毛。
她们自然不是为着捻羊毛来的,可嬢嬢似乎听不太懂汉话,两人过来打招呼,说了几句话,嬢嬢回了几句普米话,大概以为她们来帮忙捻羊毛的,便把框里的羊毛分出两团来递给两人,还搬来了小板凳让她们坐。
这可真是,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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