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与宫中几位长老谈过,”林老太爷点点头,“待此事了断,你便和英男一并返回应龙宫潜修,世俗的差事暂不管了!”
“另外,吴肃病得很重,想来面见袁丹期时有所感触,你多去看看!”
“至于你,”他转向林之渊,“催一催那肉桂古树,早些备好洗髓汤!”
翠微书院,亥时。
陆安平站在六层楼檐角下,望着夜色发呆。
夏风轻拂,竹丛中传来沙沙的响动。四下里影影绰绰,灯火几乎全熄了,连袁丹期居住的阁楼也不例外,书院迎来最静谧的时刻。
“这张灵潇究竟什么来历?”他凝着眉头,嘀咕道。
金须奴站在他身侧,神情谦卑而恭敬:“禀主人,从白日耿松风的反应看,这位张公子颇有些来头!”
“而且,”金须奴压低了声音,“耿松风造访时,老奴一度再次感应到那股强大气息,只是没多久便消失真是怪哉!”
“不是寻常纨绔子弟。”陆安平点点头。
“那”
“不必!”陆安平摆了摆手,“今日与这家伙谈谈,摸清他的底细”
“是!”金须奴心地掩饰住那丝不情愿,旋即瞥了眼袁真人所居住的阁楼,暂时放下心来。
“主人快看,张公子出来了!”金须奴嗅了嗅,纳闷道,“这会像是十足的凡人,没有半点修行”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更没有半分混入夜风。
透过黑魆魆的檐角,陆安平看到斋堂闪出一道身影。那人手提一盏气死风灯,腋下夹着几卷书,吊儿郎当的,迈着方步,正是张灵潇。
“下去吧!”
陆安平噗得笑了声,随即正色道。
金须奴识趣地化为本体,吱吱几声,便消失在藏书楼郑
“奇怪!”
陆安平有些好奇,又带一分隐忧,明光窍轻舒,将书院景致看得分明。
昏沉的月光下,张灵潇夹着书卷,此刻已穿过园林中的廊道,走到几块乱石铺就的径上。只见他摇头晃脑,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那只气死风灯晃悠悠照着。
“青衫袖上一丛兰草,不食荤腥,却爱夜半时挑灯读书”
“出手阔绰,却几乎不与他人往来身上时而现出一股强大气息,甚至引得沅郡正一观主耿松风造访”
陆安平暗想着,随即折回楼中,脚步轻缓,目光不时撇过书架。
这几来,金须奴略施展手段,便将藏书楼经卷规整妥当起码不再向最初那样散乱。可惜袁丹期所留剑诀仍没有眉目,这让他有些心忧。
“呼!”
陆安平轻吸口气,将蜡烛点燃,随即沿着阶梯一点点向下。
淡淡的桐油气息传来,其间夹杂着几分虫蛀书卷的腐味,眼前灯火一闪一闪的,显得尤为安静。
“这些日子忙着修行,倒忘记那种感觉了!”
他轻叹了声,想起寻真观每晚读书到夜半的岁月,如今已是可望而不可即了。
片刻后,陆安平便来到楼下,略微思忖后,径直走向角落正是张灵潇夜间读书的固定位置。
烛光摇曳不定,将他的身影映在地上。两侧书架整齐地码着,油墨香扑鼻而来,让陆安平感觉分外踏实。
等他凑近,才发现角落里那方黄杨桌面上赫然刻着一个字,并非世俗文篆,恰恰是广成子所传的真文。
只是那真文写得随意,有几分像上清云雷篆那些晦涩难懂的云篆。
“静!”
陆安平默念道,嘴角现出一抹笑意,“这位张公子,应该真是不懂修行!”
嘭
藏书楼那扇厚重木门推开一角,随即涌入一股夜风,将书页吹得哗啦作响。
紧接着,一提灯笼映入楼中,散着昏黄的亮光与此同时,含混的嘟囔声断断续续传来:
“唔本公子真是难得清净呐!”
陆安平虚掩着蜡烛,将其立在黄杨木桌上。
听到张灵潇的低语,他不禁又笑了声,暗叹这家伙着实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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