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有期——”
陆安平尴尬一笑,望着两人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过身。
那篮柑橘黄澄澄的、透着股清甜气息,他随意拿了个,抛入空中又接回,冲着一旁神情慌张的店家,问道:
“放排的,是什么意思?”
店家显然有些吓到,颤巍巍动了动,连递到手边的柑橘也没接:“这位公子看着文弱,原来也是位异人!”
显然,方才朱瑞他们说的话便被他听到了。
陆安平倒不在意,毕竟五百年来正一观深入世俗,凡俗有些奇异,也属正常;况且眼前店家自然看不出铁叉指。
倒是方才柳迟引起他的好奇——看着窍穴闭塞,不具道门修行,但总有些神通之感。
故而他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小角银子,道:“店家莫怕,你说说那放排的是什么意思?”
“公子既是外乡人,小弟不妨给公子交代下!”
“这洞庭湖浩浩荡荡,方圆几千里水系都要归入湖中,大大小小的支流何止几十百道......”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看码头窝着的便是打渔的、行船的、还有咱这小摊,全靠这八百里洞庭吃饭。”
“刚才那两人便是放排的......听说宫里常修些殿宇、宫观,还有正一观,其他佛寺等,便需要大量的木材,十有七八便是从西南一带运来!”
“洞庭上游的沅水、资水,源头插入岭南道,山高林密,有上好的木材......走陆路又难,所以上游砍伐好了,顺流而下,倒洞庭再传陆路,或者向东接入运河!”
“先前还没想过,竟有这样一番劳作!”
陆安平暗叹了声,他从关内流落河南的途中,也见过押解木材、石材的官员,倒没想到废了这么大周折。
沅水上游,斜插入岭南道,甚至与三苗氏也离得不远......难怪那柳迟看着血勇,西南风俗果然与中原不同!
陆安平眉头微皱,正暗想着,店家的声音再度传来:
“洞庭湖畔,乃至沅水、资水上游便有些贫农庄户,以放排为生,将朝廷征召的运来;这差事辛苦,排民又有乡谊,好勇斗狠,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排教!”
“那排教——”
店家压低了声音,“可不是好惹的,有些邪门的法术、诅咒之类,连城里正一观、还有黄鹄山那些神仙也不愿招惹!”
“这柳迟也是沅水上游的贫民出身,在排教中有些名望,这一带打渔的都听闻过!要是那几个官差知晓那小孩是排教的,卖鱼的事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排教——”
陆安平呢喃着,心中暗想:“怪不得柳迟看着有些修行,原来通些法术,倒也在道门九艺中众术的范畴!”
“果然天下之大,单单世俗中也不止是正一观,放排的排民竟也抱团......不过放排这事终究辛苦!”
“等等——”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黄鹄山那些神仙,你是说?”
“公子别拿小的打趣了,排教那柳迟都说公子是异人,自然知道黄鹄山那些神仙,就在洞庭之滨,不过在东侧,湖中才能见到!”
听店家的口气,那黄鹄山多半是方外修行的道派,不知是玉清宫那样背靠清微派,还是单独一家方外道派,是否在四九道派之列?
陆安平琢磨了阵,挠了挠头,又从怀中摸出一小角银子:“店家,索性多煮一碗螺蛳粉;顺便,再说说那排教!”
“好嘞——”
店家拖长声调,一把收起桌上银两,殷勤地陪着笑,道:“要说八百里洞庭,着实凶险,外边一片平静,要是在里面随便起个风浪,便与那东海也差不多了!”
“往年呐,总有些进京赶考的书生、往来的商贾折在里面,被鱼鳖吃了......”
“要说排教,也却是做了些好事,水道不太平,湖中偶然又有水怪闹腾——那些人便清理水路,杀了不少水怪!”
“水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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