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幼年的朴素认知中,便是要读书明理;后来因灾荒流落到历山,经历生死,在市井中厮混,这番心思弱了些,以至后来催动度厄铜符时,心中也有些犹豫。
他已见识过方外的世界,众多的修行人,腾云驾雾、飞天遁地,乃至各般法术,好像很难回到过去那般;若真像方外修行人一般,百十年弹指而过,凡俗中的事大概难以入眼。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叹:“乔大叔那样的修行人,活了两百多岁,大概在他眼中,凡人不过是些庸碌的蚂蚁罢了......”
“不过读书明理,倒也没错!”
脑海中浮现出伯父陆昭投水前的叮嘱,陆安平一激灵,暗念道。
“陆兄弟,可有些功名?”张亚狼吞虎咽地咬了口,却被烤番薯烫到,呲溜哈几口气,急声道。
“这倒没有,”陆安平回过神,轻笑道,“家中也只让读些书,通晓做人的道理即可,不愿走仕宦的道路。”
“也好!”
张亚捧着番薯,轻吹几口,叹道:“如今吏治腐败,若不是愤恨不过,我也不愿再赴长安!”
“单说去年,各地涌现祥瑞,甚至我永嘉郡也有一株千年古树枯木逢春,可惜升斗小民仍是民不聊生。”
陆安平点了点头,他已入修行门径,自然知晓这些所谓的祥瑞十有九便是愚民的宣扬,并没有多少实际作用;单说宁封子留下祥瑞,便能造福历山众人——他却是不信的。
“大乾开国五百年,早已是盛世之末,大肆宣扬的祥瑞背后,不知隐藏了多少灾患!”张亚面色阴沉,黯然道,“去年江南几郡发了水灾,可惜世家大族与当地官僚沆瀣一气,并没有呈报上去,也没有多加抚恤!”
“如果不是见那些黎民百姓哀嚎遍野,我也不打算应举;之所以如此,也是存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心思!”
陆安平听到这话,不由得肃然起敬,眼前这位潦倒书生形象瞬间高大起来,不禁赞道:“张大哥宅心仁厚,日后定能造福一方百姓!”
“唉——”张亚叹了叹,道:“眼下不过是个穷酸书生罢了,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连番薯都烤不好!”
“你说这些大道理,那些世家与官僚能不明白吗?只是利益盘根错节,牵扯太深,一个个报着捂盖子的想法,冷漠如此!”
这倒也是......
陆安平点点头,他幼年从关内道流落历山,一路所见官僚面色冷峻、脑满肠肥,但并非不学无术,只是单纯的冷漠。
“大周如何灭亡?”张亚竟是越说越义愤,语气也提高几分,“就是因为土地兼并过度,加上世家大族把持吏治,经过几次天灾人祸,各地便反了,一路打过来!”
“如今北方柔然蠢蠢欲动,南边的三苗氏暗藏野心,还有西域百国......”
这有些出乎陆安平意料,他先前并没想到这一层,如今听张亚所说,不禁暗敢佩服,听眼前书生继续说下去。
“内部生了矛盾,外敌自然窥探!”
张亚瞥了眼他,正色道:“三苗氏狼子野心,自诩上古九黎之后,一直觊觎中原!”
“柔然更不用提,千百年来不断南下......便是西域百国,也各有所图。所幸月轮国与大乾交好;火罗国夹在陇右道与柔然赤河、大檀部之间,怕是首鼠两端。”
草原上的柔然、岭南以南的三苗,乃至西域百国,陆安平自幼听闻,也知晓月轮、火罗是西域百国中较大的两个。
先前江陵药商徐眠老丈便是运送药材、辗转送至北方的六镇,以抵抗柔然南下;至于三苗氏......姚化龙不远万里来大乾游历,应该有几分觊觎的心思。
陆安平眉头微皱,心中暗暗想道。
夜色越发深沉,不时有些白霜凝结,张亚挑了挑篝火,怅然道:“不仅如此,还有众多出家人,蒙受度牒,不事生产,特别以正一道为首。”
陆安平听得一愣,当下凝神,听张亚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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