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平略微颔首,终南山玉清宫他幼年便从伯父那里听闻,太始山中徐眠更是将长安城有大学士修道,能生魂离体,夜行数百里,倒不陌生。
联想起玉清宫后的清微派,他笑了笑,道:“道门显赫,毕竟咱们大乾朝立国,也得了不少正一祖师的帮助!”
“我正要说这正一道!”
张亚扼腕叹息,道:“谁不知当年正一祖师协助本朝太祖匡定天下,才有今天这般地位,各郡都有正一观的香火......”
“哪知几百年来,各地正一观有些烂透了!”张亚说着,面色又变得义愤,连溅出几星飞沫,“当说永嘉正一观,成年的道童便开口闭口银钱,那些受度牒的道士更是作威作福,没有一点出家人的气度!”
陆安平先前辗转从符离正一观得到五芽真文,这两日见夷陵正一观众道人,闹市斗法,着实闹出好大的动静。
如今听张亚批驳正一观的话,他不禁干笑了声,道:“说到底,还是太过尊崇道士,十二品道阶,众多礼遇,张天师更兼着一品三洞讲法师......”
“修道长生,何其之难!这几百年间,流传正一祖师白日飞升,其他得道的凡俗中也没有传闻......”
“所以正一观中道士也是凡人,长生无望,只是懂些道法,纵情声色人间罢了!”
陆安平说着,面色也黯淡几分,这番话完全有感而发。
先前听闻茅山紫阳观主陶崇昼年过旬,才至腾云境,成就真人;从夷陵正一观中观察所见,各地正一观主道法修为大约也不超过此,或许龙虎山有些晖阳、乾元境的高道,可要成仙大约是难于登天。
“陆兄弟说得有理!”张亚沉吟了声,若有所思道:“不过正一观遍及各地,也总算做了些好事!”
“喔?”陆安平抬起头,睁大了眼睛。
火光将张亚面孔映得发亮,只听眼前书生顿了顿,轻声道:“读书人不谈怪力乱神,也敬而远之,可惜村舍间信仰淫祀的不在少数!”
“江南一带有狞瞪鬼,专门吃人肝,有些愚民便常绑些过路人,剖了肝祭祀,我屡次劝阻乡人,都没有用;甚至还有些地方,祭祀狐仙、黄大仙、蛇精之类的......”
这么来看,夷陵正一观那些道士也并不全无来由......不过此地离夷陵城不远,须得找一处隐秘所在,先打通九窍!
陆安平点点头,心中暗想,对张亚所说的淫祀,倒没放在心上。
片刻后,他似乎想起什么,伸手入怀,甫一将心神沉入五阴袋,身躯不由得颤抖起来,一股寒意从腹部升起,进而弥散周身。
“陆兄弟,你怎么了?”张亚脸上现出一丝惊疑,忙关切道。
“不碍事,还是那先天的隐疾!”
他微笑着,心念一动,手中便多了三枚银锭,“张大哥,此处离长安还有一两千里,这三十两全当盘缠!”
他曾经历灾荒,知晓银钱的好处,九年来一意攒钱,后来得桃花教余霜的馈赠,渐渐有些身家;见眼前这位宽厚潦倒的书生,不禁有些惺惺相惜。
“呀——”张亚眼角闪过一丝亮色,随即摆摆手,“可使不得,使不得!”
“这有什么?”
寒意涌彻,陆安平勉力镇定,颤声道,“不瞒你说,我那位已故的伯父便也是私塾教习,与张大哥些像......”
“再者,我平白吃了你一只番薯,怎么也该有些回报不是?”
不远处那头灰驴打了声响鼻,火光中,张亚迟疑了片刻,那三枚银锭便塞入手中。
“陆兄弟,你这手怎么变得如此的凉,简直像冰块一般!”张亚没有推辞,一脸关切地道。
“那隐疾——”陆安平轻吸几口气,道:“时常半夜发作,挨过就好......”
“张大哥,我在地闭目坐一会就好,你不用过分关心,也不要打断便好!”他笑了声,向忙欲起身的张亚说道。
......
......
月过中天,寒风轻拂,陆安平坐在篝火旁,早已入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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