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疑了声,忙转过身去,便见煌煌日光下,伫立着两位头顶平冠、身着黄帔的道士来。
右侧那位有些肥胖,手捧一柄白色拂尘,面容冷峻,正是陆安平昨日见到的常姓道士。
另一位面生些,神色中带着股冲虚淡然,只是腰间那柄宝剑轻轻摇曳,透着某种摄人气魄。
“正一观!”
陆安平心神微动,若无其事地收了收书箧,瞥见道生神色也迅速调整过来,脸上不露半分表情。
“小道常柏青,这位是师弟常柏平。”
左侧道士迈步上前,略施一礼道,“奉家师夷陵正一观主何松亭之命,搜查一应冒领度牒的僧道......”
“不知大师法号,出自哪一座宝刹?”
“贫僧法号道生,于庐山东林寺受戒!”
道生拖着那双冻得青紫的大脚,迈出几步,凌乱眉毛下的双眼透出一丝鄙夷。
“原来是东林寺的高僧!”
常柏青轻叹了声,眼神示意了下身旁的常柏平,旋即缓缓地道:“大师可将度牒带在身上?”
陆安平轻吸口气,便听到道生和尚语气肃然,道:“并无度牒。”
“东林寺有众多高僧大德,也受朝廷敕发的度牒,”常柏平走近些,两眼现出凶光,“你既无度牒,怎么敢称是东林寺的僧人?”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既受五戒,所说的话自然句句属实。”
这和尚一路宣扬弥勒下生,怕是与正一观不对付......
陆安平瞥了眼地上那条狭长的影子,不禁暗叹道。
“既然如此,请大师随我们走一趟,待确认身份后,便将大师送回。”
常柏平望着道生深邃的眼神,犹豫片刻后,缓缓而不失威严地道。
“正一观如何能管我佛门之事?”道生竟是直接回呛,听得陆安平心中叫苦。
“天师身兼御前宫观教门事,便是天下宫观教门领袖,而且有长安城敕发的谕令,严查一应淫祀、妖人、冒领度牒的僧道......”
果不其然,那位常柏平挥甩浮尘,凶厉面孔竟透出丝义正辞严的味道,“我看你鬼鬼祟祟,便是左道妖人!”
“正一观未免欺人太甚!”
道生丝毫不惧,那张破烂的百衲衣轻轻翕动,说话间,回头瞥了眼陆安平。
白日西斜,周围渐渐聚集些人,毕竟正一道士地位尊崇,与方才演说弥勒信仰的道生大师起冲突,也是一桩难得的热闹。
“昨日才确认没有被正一盯上.......道生和尚也是顽固,明明不擅斗法......”
陆安平与道生对视了眼,不由得暗暗叫苦。
常柏平手挥拂尘,轻喝几声,将围观众人驱退了些,便站在师兄身侧,面泛凶光,却是直至盯着作势欲走的陆安平。
“那么,便只能斗上一场了!”
和尚两眸转动间,竟有如深涧,看得他脊背发寒,便是师傅何松亭也未曾带来如此感觉;然而当着众多凡俗人的面,他实在不愿弱了正一名头,故而握紧剑柄,勉力镇定道。
道生没有回答,而是晃了晃钵盂,两脚又向前迈出,皴裂的面孔现出坚毅神色,配上那双泛着怒火的双眸,颇有几分金刚怒目的感觉。
人群发出阵阵哄笑,并不时议论纷纷,大多认为有弥勒护持的道生和尚法力更胜,也有少部分坚定正一观的神通。
至于一身青布棉袍、身背黄竹书箧的陆安平,则被众人有意无意地忽视了。
——毕竟只是位听道生讲经的书生,最多与和尚有些熟稔。
短暂的僵持后,常柏平沉不住气,手舞拂尘,大步向道生冲来;常柏青见状,也轻叱了声,抽出那柄宝剑。
大约不过凤初境......
陆安平见识过秦冲步伐,大约与两人相近,昨日又在正一观观望众多黄帔道士的炉鼎,当下对常氏兄弟有了番判断。
“只是......”
他望着那位岿然不动的苦行僧,心中疑惑:“这道生和尚真的不擅斗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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