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易道:“百工都可无田而活,何不改耕者为百工,则耕者无田,亦不会作乱。则天下田少,国可以续存。”
刘知易出的招,就是让农民转行,去做工,去经商,去想方设法养活自己。这就跟嬴悝变法有根本冲突了,他变法有一个核心,那就是限制流民,把老百姓都绑定在土地,不允许他们流动,这样就不会对社会造成冲击。可刘知易要让农民去做打工人,要去城里,要去外地,势必要进行大规模,大范围的流动,这在农业社会是不可想象的灾难。
嬴悝皱起眉头,双眼爆出精光,身气息流动,气场鼓荡起来。
这已经是驳斥他的根本措施了,如果不能把这个观点驳斥下去,他的变法就是笑话。至少在这场辩法,他就输了。
刘知易皱眉。
辩法就辩法吗,你亮肌肉干什么?拿你那四品的修为吓唬我?
感受到一股雄浑的气势压迫而来,刘知易胆怯却不心虚,因为他坚信他的道理是正确的。
于是也运转真气对抗。
有气场加持,嬴悝的声音马变得格外威严和刚直,轻声细语都带着喝问这样的威势。
“百万民众滚滚流动,如江河奔涌,倘若作乱,如何能治?”
嬴悝喝问。
刘知易作答:“夏江奔涌不息,百川归流,终至大海,未必决堤。百万之众,滚滚流动,以法为岸,以律为堤,以刑为坝,则百川归海,滚滚不绝。”
嬴悝把数以百万流动起来的老百姓视作洪流,一旦作乱就没法遏制;刘知易将律法比作堤岸,用律法约束百姓。最终百姓都能找到他们幸福的海洋。
嬴悝皱眉:“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赢郡疲敝,若民尽失,则何如?”
这是个大问题,也是个小问题。大在,赢郡是最穷的郡,一旦放开让老百姓流动,很快百姓可能就离开赢郡,逃奔他郡去了。农业社会,人多力量大,大夏王朝之所以无法吞并八郡,就是因为八郡有两亿多人,实力强劲。小在,赢郡只是一个郡,天下几十个郡,就算赢郡人跑光了,天下还在,国家还在。但这就超出辩法框架了,因为嬴悝讲法,讲的就是他在赢郡的变法。
刘知易道:“人离乡贱,落叶归根。赢兄多虑了。”
他告诉嬴悝的是,人总是会回去的,其实好处很多,因为返乡老公会带回去大量劳务资金,这是一笔不可忽视的资本涌入。但没法跟嬴悝说,因为跟他们讲资本他们都听不懂。诸子百家中,可没有一个“商家”。
嬴悝道:“然。就以刘兄妙论。许民出奔,务工从商。地力有限,所产有穷,何以养冗人。”
嬴悝又提出了一个根本问题,那就是,土地有限,产出有限,就产那么多粮食,人却是无穷的,冗余的人口怎么养活?这个问题,也是造成兴衰交替的最大问题之一。
刘知易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道:“赢郡地力有限,而大夏地力无限,大夏地力有限,而天下地力无限。以我之工商渔樵,易彼之地力所产,互通有无,则活人无穷!”
刘知易的办法是搞外向型经济,出口商品交换粮食,赢郡土地有限,相比而言大夏国土地几乎是无限的,大夏国土地有限,相比而言,天下的土地是无限的。用本土无限人口的产出,交换外邦无限土地的产出,能养活的人口是无穷无尽的。
也可以用另一种观念解释,那就是搞扩张,我的土地有限,就去掠夺别人的土地。
这个道理讲得通,所以嬴悝沉默了片刻。
但显然他不会这么容易折服,片刻后反问:“你我论变法,怎变了法家。改行墨家,乃至商贾末流之术?”
随着嬴悝的喝问,刘知易感觉到身的压力陡增,一股巨大的气势压迫而来。这是嬴悝借助法家大义,居高临下斥责,而且引起其他学子的共鸣。因为嬴悝说,大家在辩法,这是法家的事情,可刘知易却大谈工匠之道的墨家,甚至还谈被诸子百家都鄙视的商人的手段。这是立场问题,在座所有法家弟子都不认可刘知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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