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耕打着行李往上游走,这是条所有人都知道的路,这条路代表着风险,金钱,还有诱惑,走这条路的人少之又少,没有勇气的人不敢走,敢拼敢干一般又不会走,满哪的荒山,开出来养几年就是好地,谁去玩那个命。
路过馒头山,他还特意爬上山顶回头看了看苗圃屯,他这人不喜欢爬山,更不喜欢站在山顶的感觉,他倒是没有那些俯瞰的感想,只是单纯不喜欢好像能把人踩在脚下的样子。
顺着南坡还去了媳妇的坟,抱着坟好好的哭了一场,从行李卷里掏出一卷纸,给烧了,就跪在坟前也没话,就像每次扛木头回家,他就默默看着媳妇不说话,直到媳妇红着脸打他一下。
这次没人打他,守着半个时辰,他得走了,一家人都等着呢。路过了阿什,绕过大青山,走过了旺起,来到了一个叫新华的村子,天就黑了,也不用怕迷路,顺着江边,逆流而上就可以。
人家屯子里冒着炊烟,这是个除了他姐姐,累死也不爱求人的主,屯子边也不知道谁家柴禾垛往上一靠,走了一天也是累了,啃了点干粮,呼呼的大睡了起来,边上那户人家的狗对着他汪汪几声,也就不搭理他了。
这时候边上出来个老头有60来岁,走到不耕边上用棍捅了捅,不耕一激灵就醒了,抬头看老头不认识,擦擦嘴忙道:“这老叔,您是?”
老头看样子也是个笨嘴的,拿棍子往边上的房子指了指,意思那是我家,便问:“采山还是放排?”
不耕有点懵,这么句话想了半天才说:“放排。”
老头估计也猜到他是放排的,采山没人备行李,他也不说话,领他就去了自家一个屋子,是间仓房,里面有盘磨,角上垛些松树枝,老头指了指地就走了。
不耕也是个二杆子,咋回事也不问,靠着树枝子放下行李,躺下就要睡,可刚躺下,还没等他睡着,外面就有狗叫声,汪汪汪的。
那老头从正屋又出来,走到门前一看,门口有个半大小子,也纳闷,这谁家孩子,屯里的他也都认识啊!
孩子指了指仓房,道;
“俺大舅在你家。”
徐江撵来了,他怕瘸妈管他,不让他来,也没打招呼,行李都没打就顺着江撵来了,中午歪就撵上了耕子,他怕大舅不乐意,肯定得撵他回家,就默默在后面跟着,看见耕子倒在柴禾垛,他就有心过来,又怕,半大小子,早就饿了。
老头还算忠厚,主要这爷俩都是一脸的吃苦受累,没有别的狠戾之色,犹豫一下,也放孩子进院子。
起初老头见徐江哭咧咧的喊大舅,以为这孩子是家里喊耕子回家的,可两句话也就听明白了,敢情这也是个来找死的,回屋里躺下,又吩咐儿媳妇给热了点小米粥拿了点咸菜给这爷俩送过去。
其实耕子不知道,这地方常年都有放排和采山的路过,一般放排的让进,采山的不让,这可不是林吉城,没有抬举放排的想法,那为啥不让采山的进呢?
因为采山的跑空的多(没搞到山货),放排的却不一样,放排是总缺人的,只要上了排,准有钱拿,哪能还有啥坏心思。
采山的空手了指不定动啥坏心思,他们也是搏命人,放他们进家,一家就有可能倒大霉。
这地方还有可能过拉纤的,不过拉纤的就没有单个的,都是一家人出来,几个壮劳力,真要到他家门口,他得给人备酒备饭,吃饱喝得,睡上一宿,还能扔下钱财,这帮子人一趟下来能赚半条船,能差那个三瓜两枣的?这事都不一定轮到他家。
后世听说过松花江拉纤人的都不多,我太姥爷,也就是我姥爷的父亲就是干这个累吐血死的,才三十来岁,那时候姥爷才十来岁,都是命啊,我也没和太姥爷。一起喝过酒,不知道长啥样,遗憾。
徐江饿坏了,一盆的小米粥外加咸菜全给造了,拿着干粮啃了两口(小米和水揉成团,上锅蒸一下,往往最里面还不熟)。
不耕嘴也笨,也不会说啥,就告诉徐江让他明早回去,顺江走就能到家,徐江本来也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但跟谁比,眼珠子一转就出了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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