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帘鸠家里空荡,萨摩耶主动把拖鞋叼给客人。
“朱阿姨,多炒几个菜,有客人。”
保姆连忙应了。
杜帘鸠从书房里翻找出一沓打印资料,丁费思定睛一看,居然是弑神。
现在弑神还没有出版。
杜老居然全打印出来了,丁费思有点汗颜,她的书何德何能被杜老这样端正地翻看。
杜帘鸠反而向她说了句抱歉,“老花眼了,看屏幕看不清楚,要读只能打出来了。”
丁费思连忙道:“不商用就没版权这一说,您不用介怀。”
杜老坐正,开始和她说话,
“其实你的笔力很老辣,叙事风格也很大胆,如果满分是十分,这本书能打十分,但是——”
杜帘鸠停顿了一下,“你这本书其实可以写到十二分。”
丁费思正襟危坐:“请您指点。”
杜帘鸠认真道:“你知道周琛吗?”
周琛?
丁费思有些狐疑,却点头:“知道。”
周琛不过二十六七,却可以入围茅盾文学奖,而且也是历史作家,是她极为敬仰的前辈。
只是杜老为什么提周琛?
杜帘鸠提起这些厉害的后生,也不由得感叹道:“他最擅长在时间和空间上做手脚,把不同时间发生的事写在一起,让读者以为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事。”
“所以,他的书,常常是开头即结尾,或者中段即结尾,明晃晃把结局告诉了读者,但是读者却不知道,最后才恍然大悟。”
丁费思准确捕捉到杜帘鸠的意思,试探道:“您的意思是,我也可以用这种诡叙法?”
杜帘鸠把那沓纸张翻开:“你看,主神裂地生海,淹死生灵这个情节,其实就可以往后放一放,再把前面情节里,主神受到欺辱后包容众生的情节迁移过来。”
丁费思脑中弦一紧:“那就可以让读者误会主神堕魔的时间!”
杜帘鸠赞许地点点头:“你笔下的主神,本就是朦胧的,从始至终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一直都透过魔的视角去叙述。”
“其实越是捉摸不透,主神就越高深莫测,神性就越强。如果用上诡叙手法,可读性和重复观看的可能性会更强。”
杜帘鸠认真地翻看弑神的打印稿:“把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发生的事写在一起,让读者以为是事情的发展有连续性,这种手法,你们历史作家戏说历史时,其实应该常用,相似的因,能导致天差地别的果,戏剧效果会更讽刺。”
丁费思醍醐灌顶。
弑神这本书,确实有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间,也很适合这么操作。
顺叙,和倒叙,诡叙,当然是不一样的。
她由衷感激道:“多谢杜老指点!”
杜帘鸠把眼镜摘下来,动作缓慢地擦了擦眼镜:“你研究生的导师选了没有?”
丁费思一懵,突然被杜帘鸠问起选了研究生导师没有,她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忍不住破土而出。
杜老他不可能是无缘无故问的吧?
她莫名地紧张道:“还没有。”
“那正好。”杜帘鸠温和地平视着她,“我虽然不带学生了,但是如果和华大申请,还是能带的。”
他气定神闲,沧桑低哑的声音如一潭水平静,“你念研究生的时候,记得投我门下。”
几十年前,他还在华大教书,现在,他教过的学生一个个都已经开始带自己的学生了。
他也成了名誉教授,按理来说,应该退休养老,但是这个孩子太有天赋,又毫无章法。
如果不带,他深感惋惜。
丁费思震惊了。
杜老要收她当学生?
她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中,大喜过望,竟然说不出话来。
杜帘鸠以为她是犹豫,出于关心,他询问道:“有什么顾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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