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一直到接近正午的时候才渐渐散去。
时欢原想着去太傅院中陪他用膳,谁知时管家特意过来交代,说是王家来了人,定婚事具体细节的。
管家多嘴了一句,说是王家那位公子都不曾来,来的只有那位媒婆和王家夫人。王夫人脸色不大好看,许是小辈也闹着不乐意结这亲呢,意思就是让时欢也不必过去了,平白地被扰了心情。
时欢笑眯眯地应了,将管家送出了院子。
就见三五小厮大半的陌生面孔走过来,一人抱着一个什么东西,隔着还未散尽的雾瞧不清晰,看举止很是小心翼翼,跟抱着什么宝贝似的。
那几人身后跟着一人,一袭黑衣,滚边大氅,轻裘缓带,于秋雾之后款款而来。
时欢笑容瞬间凝在脸上。
莫名地……梦中那个怎么也看不清的身形,和眼前走来的人渐渐重合……顾辞。
心脏处,像是被绣花针轻轻刺了下,细微地痛,整个人忍不住瑟缩了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冒出一颗血珠来。明明隐约间觉得气质并不相像,何况梦中那人总着白衣,顾辞却从来都是一身黑袍,可不知怎地,竟是挥之不去地相似感。
“哎,这不是顾公子么?”时管家笑呵呵地上前行礼,“顾公子今日早呀。”
这几日顾辞常来,时管家早已见怪不怪了,看向那几个小厮手中捧着的花盆,“这是……”
顾公子无奈笑着解释,“这是之前祖母那养着的,养了许多年了。偏生最近祖母说觉得甚是惫懒,养这玩意儿太费劲了,就丢给了我……我哪懂这些……只是好歹也养了许多年,若是丢了,实在又不妥。这不,实在没办法,就送这来了,想问问师妹可会照顾一二?”
?
时欢闻言,不解,傅老太太养了半个院子的兰花,明明很喜欢啊……这几盆自己过去的时候见过,宝贝地不得了的。
……
而此时,傅家老太太看着自个儿院子里空了的一小块角落……那是她园中最好的一块风水宝地,就摆着她的那几颗费劲了所有心思养着的心头宝,如今……空了。
傅老太太阳穴一阵阵地跳,勉强稳住情绪,问园中打扫的丫鬟,“我那兰呢?”
小丫鬟似乎很是意外,被问得一头雾水,“公子说您不喜欢,特意交代让给搬走的。”
傅老太:……我不喜欢?我怎么不知道?养了这么多年的珍贵名兰,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着的,恨不得日日揣兜里地呵护着呢!我……不喜欢?怎么没人告诉我说我不喜欢?
傅老太几乎已经明白了那小子搞什么鬼了,忍着骂人的冲动,压着声音问,“搬哪里去了?”
小丫鬟隐约察觉到老太太似乎很生气,当下回话愈发地磕磕绊绊,“说、说是……说是搬、搬去时家大小姐那……”
果然!这个死小子!人都是将姑娘往家里拱,他倒好,把自己拱过去了不说,恨不得把整个家底儿一同拱过去!半点没客气!明明这里有半个院子的兰花,他偏偏端走了最名贵的那几盆!
老太太咬牙切齿地吩咐身边嬷嬷,“等他回来,让他给我死过来!”
那嬷嬷憋着笑,应道,“是……”
……
而时家。
顾辞的说辞实在让人难以拒绝。他不说送你,就说不舍得丢,让帮忙照看一二。偏生时欢又是个喜欢兰花的,这几盆寒兰最是名贵,彼时在傅家老太太院子里她便留意过,瞅着喜欢极了。
是以,抛开顾辞的因素,对几盆兰花,她是欣然接受的。
可顾公子……是不是来得也太勤快了些?距离上次离开,不过一晚上的时间,顾公子又来了。
时欢从头发丝儿开始都觉得尴尬,目光看天看地、看脚尖、看荷花池、看院子里的杂草,就是不看顾辞。
顾辞心下了然,却也不点破,招呼着那几个小厮将兰花搬进院子,便让人退下了,看着低着头拧巴着帕子的时欢,抿着嘴角憋着笑,“师妹昨夜……睡地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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