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宗楷的坚持下,陈家湾大部分村民,还是进了城。
虽然是被罢官的前任山西按察使,但谁知他哪天又会起复呢?如今这样的事简直不要太多!
何况陈家在县城里,还有不少亲朋故旧,且多是士绅大族,在县城里的影响力,并不亚于知县。
所以何知县即便再怎么不情愿,在见到陈宗楷的名帖,询问过县丞等人之后,也只能捏着鼻子放人进来。
但是城外的其他百姓,仍旧不许进城。
陈家在县城里也有几处宅子,勉强将村里人都安置下来。
至于在城里有亲戚的,便自去投靠。
城南陈家宅子,自比不上陈家湾的大宅那么宽阔,好在房屋众多,除了陈家,还挤进来十多户。
就在一片忙碌中,何知县何迥之亲自登门拜访,具还名帖。
何迥之是举人出身,前年花了银子走动才得了吏部授官,因银子花的少,便被丢到了这偏僻之地当知县。
他今年不过四十五岁,面相却很显老,尤其是最近坏消息不断,整日里吃不下睡不着,神情愈发憔悴。
陈宗楷将何迥之迎进厅堂,自有仆人奉茶。
寒暄客套过后,陈宗楷便将前天夜里流寇袭扰陈家湾,结果被村中青壮击溃之事,告知何知县。
“流寇竟已到县境之内?”
何知县听了眼皮直跳,捏着颌下稀疏短须道:
“介亭(张宗凯号)兄方才所言,村中青壮乃是由永宁兵张小旗率领,方有此大捷,不知可否请他相见一叙?”
陈宗楷自无不可,让仆人去请张铭,不多时张铭便来到厅堂,见了何知县,不过拱手而已。
何知县心下不喜,面上却不显,笑微微的道:
“果然英雄出少年。”
张铭道一声谬赞,便在陈宗楷下首落座。
即便何知县不请他来,他也要见见这位知县。
因此不等何知县再说废话,张铭便开门见山道:
“两日内流寇主力,便要来攻打县城,不过我方才进城之时,却不见有多少守城军士。”
“不知流寇来攻时,县尊有几成把握能守住此城?”
何知县心中冷哼,神色也冷淡下来,敷衍道:
“城高壕深,岂会轻易被流寇攻破?”
他自觉与张铭身份地位悬殊,召之相见乃是抬举对方,没成想这粗鄙武人不识好歹,若非看在陈宗楷面上,何知县定然已拂袖而去了。
饶是如此,何知县也没了叙谈的兴致,托词公务繁忙,起身告辞。
陈宗楷送出厅堂,便止住脚步,待何知县身影转过照壁,他便扭头对张铭道:
“何苦来哉?”
张铭笑道:
“人微言轻,只能故作峥嵘,可惜这位何知县无容人之量,看来守城之事,还须先生出面。”
陈宗楷指着他笑骂道:
“你小子这是成心要将我架在火上烤啊。”
心思被揭穿,张铭反倒坦然道:
“求人不如求己,反正都是为了自保。”
陈宗楷点点头,道:
“尽力而为吧。”
毕竟族人家业俱都在此,抛舍不下。
那些流寇只要攻不进县城,顶多在城外劫掠数日,待粮食不足之后,便会蹿往别处。
陈宗楷回到厅堂坐下,对张铭说道:
“你且说说,怎样才能守住县城?”
张铭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两人正商议其中细节时,与陈宗楷相熟的士绅们,陆续前来拜会。
“诸位,此次流寇人多势众,不日便要来进犯县城,可是守城军士不足,且多为老弱,恐怕难以坚守城池。”
陈宗楷先是和众人说了前日之事,紧接着又表明心中忧虑。
众士绅何尝不知县城虚实?
只是一来抱有幻想,觉得流寇未必就会来打宜章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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