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前进,都需要巨大的能量。
在彼岸花的花丛中,苏误承载着八个人的体重,艰难前行。
他手中握着一根绳索,拉扯成丝,紧绷至极限,仿若随时会断开。绳上滴着血,顺着麻纤浸透,将整条绳染红。
“一个个的,睡得跟猪一样,要累死老子……”苏误咬碎了牙,龈口里全是血。他把绳索扛在肩头,托着沉重的包袱,每前踏一步,都会踩进泥地三寸。
八个大活人,全被瘴气毒翻。不知是梦呓,还是胡言乱语,吵得人心烦。
苏误听到的流水声,很轻微,所以,他知道路还很远。
“喝——”苏误咬着牙,且让自己不要陷入幻境。
在地狱中,不论看见什么,或是听到什么,都不要相信,这是他的原话。
如今,为了博命,他只能坚定不移地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哪怕是幻听,他也只能认栽。
“都是你们欠我的。”黄豆大小的汗水,从苏误的额头往外冒。
其实苏误完全可以抛下这些人,自己逃命,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承认自己性格有缺陷,也不是做大英雄的料,但是,要他对朋友见死不救,这种事还是办不到。
不知道走了多久,苏误只觉得自己的腿要裂了,腰也快断了。
流水声依然很远……
大雾根本就没有消退的趋势,还是那么地浓郁、深厚,叫人睁开眼,连自己的鼻尖都看不见。
“为什么,这条路这么长......”
“为什么,看不见方向。”苏误眼神渐渐出现迷态。
全身上下两百余块骨头,皆是噼啪作响,每一根肌肉都在抽搐。
绳索割开了苏误的皮肤,勒进肩膀,摩擦着骨头。而他,依旧咬着牙,连一个痛字都舍不得说。
“淦!”
苏误脚蹬泥地,干吼一声,借势要一鼓作气地往前冲。
“给我起——!”
用出吃奶的劲儿,才把八个人托动。十根脚指紧紧内扣,几乎要抓穿鞋底,如此,又前进了几百米。
负重千斤行走,可以用天生神力来形容。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撒手吧……”是徐柔柔的声音,也许是苏误的一声大喝唤醒了她。
她的小蛮腰上,绳索缠了三圈,绷得紧紧地。
徐柔柔感到阵阵的头晕目眩,甚是恶心,瘴气催着她干呕不止。身前有一股强劲的拉拽力,她能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地前进。
“不要管我们,你自己能活……”徐柔柔原本落在队尾,连她都被拽着前进,可想而知,牵绳的人需付出多么大的力量。
“你走……”徐柔柔吸入太多瘴毒,浑身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没有一丝气力。
她想要割断绳索,替苏误减负,却怎么也办不到,只能一直听着苏误狼狈的喘气声,孤独的低吼声,声声入耳。
白雾茫茫中,徐柔柔似看见了一个浑身淌血的人,背着一根细绳,踩碎了彼岸花,艰难地走着。
或是眼雾,或是瘴毒,徐柔柔眼角仿如针扎,刺进了她的心,疼得要命。
“吵死了。”
“给老子闭嘴——!”许久,苏误才反应过来,原是有人转醒,在和他讲话。
他的反应也变得迟钝了,仅剩下本能,机械似地前进。
猛吸了一口气,又有不少瘴气进肺。那是纯粹的毒烟,比之尼古丁、一氧化碳,不知要刺激多少倍。
一口黑血被苏误咯出,落在彼岸花的红瓣上,显得很邪异。
而苏误本就煞白的脸色,此时,更加惨白。
“捆仙锁,无名天地始,众法妙门……”幽静的黄泉路,只有衣料与泥土的摩擦声。随着苏误念完诀,绳索又鲜红了几分,旋即,更紧了些。
时间不知不觉,苏误约莫走了几万步,总是数不清。让人惊骇的体力与耐力,亦是前进了一段极远的距离。
而这瘴雾,却只淡薄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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