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了北三胡同,在顾家小院外停下。
吴氏让人把东西一样样往院子里搬。
徐氏听见动静,快步出来,看着被抬进来的插屏,她的眼睛霎时间红了。
她刚出生时石氏就没了,闵老太太嫁进来,把原配留下来的东西都收进了库房,徐氏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接触过亲娘的嫁妆。
只偶有那么两回,趁着整理库房、晾晒器皿的机会,徐氏远远看过两眼。
那也看不真切。
明明近距离看是头一回,徐氏也有感觉,这就是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满满都是亲切感。
徐氏体弱,手上也没力气,就没有上前妨碍婆子们做事,只站住一边,嘴里一遍遍念叨着“小心”、“小心”。
等三样东西都放好了,徐氏才颤着手轻柔触碰,那又喜又悲的样子让翠竹都险些哭出来。
吴氏性子爽直,原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却还是被徐氏给勾出了泪花。
她听顾云锦说过石氏留了多少东西,哪怕徐氏从前嘴上不说,眼下吴氏也能明白对方的心情。
“一定要都拿回来!”吴氏咬着牙跟顾云锦道,“为了太太,绝不让他们占那等便宜。”
顾云锦抿唇,没有出声,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这世上能让徐氏打心眼里开怀的事儿并不多,顾云锦想尽力去做好。
夜里,她在厢房里住下了。
这间本就是给她准备的屋子,哪怕平日里不住,也收拾得干净。
因她回府,白日里被褥还晒过,暖洋洋的。
顾云锦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明明这么舒服自在的屋子,她从前怎么就打心眼里的嫌弃呢?
一觉睡到天明,顾家的祭祀就开始了。
顾云锦跪在供桌前,向祖宗大人们磕了头,又絮絮叨叨跟父母说话,讲她的那十年,讲她如今的感悟。
她每回都能说上许久,众人都习惯了,没有谁催她。
正清明那天,抚冬回了一趟侍郎府。
抚冬前几日就替顾云锦打听了,只是一时间没有问出来,这趟回去,总算有了收获。
晚上闭起门,抚冬低声道:“听奴婢的哥哥说,德隆典当行的东家姓叶,外头多传他是江南叶家人,但也有些流言,说和江南没关系,是地道的京里的皇亲。”
支着腮帮子,顾云锦自有计较。
江南叶家,百年的老商号了,儿孙多,生意大,她从前听过这家名号。
可顾云锦不觉得是他们家。
叶家无心仕途,只有几个子弟捐过官,没在官场掀起风浪过。
京城不比江南,外乡商客又无官场背景,是不可能撑起如德隆这样的典当行的。
皇亲国戚的说法,还像回事。
“哪家皇亲姓叶?”顾云锦一时想不起来。
抚冬和念夏凑一块,嘀嘀咕咕了会儿,终是想起一家来:“平远侯府的老侯爷夫人姓叶。”
顾云锦对不上号。
抚冬眼睛一亮,解释道:“就是永王爷的岳母。”
这么一说,顾云锦明白了。
若德隆典当行真的是平远侯府的产业,又背靠永王府,那在京中典当行业里,就可以说是横着走了。
贾妇人能从这家里头拿到消息,她背后之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能和王府、侯府往来的,肯定不是寻常人了。
半夜里顾云锦惊梦,一头大汗地醒来,被子里都有些潮了。
一瞬间,顾云锦想起了在岭北的日子,那时也是如此,体虚得夜里盗汗。
思及此处,她猛得又想到了蒋慕渊,从冬雪之中执伞而立,到柳絮绵绵里临空而下。
是了,蒋慕渊与永王府的小王爷熟悉。
他们是一道长大的表兄弟,经常一起聚,而小王爷作为老侯爷夫人的亲外孙,从德隆拿些东西根本不在话下。
这么一来倒是说得通了。
那天她从典当行出来,程晋之就知道她身份了,因而才能早做安排,在窄巷里安排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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