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辆篷车在山路上疾驰,车辕上套了四匹高大的麟脚马。
车速极快,以至于车后拉起一道长长的尘土飘带。
车中有人放声高歌,又有人嬉笑打闹。
“庄心一,把你手里的书放下,同窗春游,你这不是败大家的兴嘛!”却是张尘此前在龙兴坊市见过的,那歪戴方巾的矮瘦青年。
只见他斜靠在车内软榻上,一条腿驾在另一条腿的膝上,光着脚,兀自晃晃悠悠,好不自在。
那位庄心一却是张尘曾经光顾过的书摊摊主,国字脸青年。他闻言一笑,将手里的书合上,置于怀中。端正地坐于软榻上,目光却望向车内另一名男子,“陶兄,你这是要带我等去何处?”
那陶兄同样作文士打扮,却身穿锦袍,面容英俊,神态潇洒。
他微微一笑,“这沣水城里都玩腻了,如今春暖花开,正合郊游。今日,我带诸位去一个你等从未去过的地方!”说完,又是神秘地一笑。
“陶景年,别卖关子!”那矮瘦青年不满地大声道。
“齐小山,别急啊,到了你就知道了!你看人家庄兄,还有叶念微,多端庄!这才像我沣水书院的生徒嘛!哪像你,吊儿郎当的,齐先生见了怕是又要追着你打了!”
齐小山满不在乎地晃荡着腿,庄心一摇头轻笑。
车内还有两位女修,均是十七八岁年纪。两女闻言相视一笑,其中一个稍小一点的小脸一板,向着陶景年佯怒道,“二哥!怎么我就不端庄吗?”
“端庄,你最端庄!哈哈哈……”
……
青虚矿,矿洞内,张尘端坐在聚灵阵中,双手掐诀,心神俱寂。
这是他每日修炼炼神诀的时辰。灵海上方,那一篇青濛濛的文字又一次浮现。轻轻地旋转着,似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推动着它。
两年多来,张尘每天都要花个把时辰来修炼炼神诀。原本这一篇文字共有五处缺漏,半年多前仅剩一处缺字。
然而,这最后一个字似乎总是功亏一篑。
一字之缺,全篇难以贯通,因而运转时总有滞涩之感。
这一次,正当张尘觉得神魂疲惫,将要收功之时,突然听到脑中似有若无地一声,“罄”。
随后,那缺漏处凭空由浅入深地浮现出一个字。此字一开始出现时还是灰色,随着字体越来越明晰,渐渐泛出青色。
张尘心中一动,一股狂喜刚要涌上心头,马上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呼吸放平,灵力在体内不停运转,又缓缓地注入脑海中那个字上。
慢慢地,字迹越来越明显,颜色也越来越纯正,终于与全篇文字统一起来。
就像是全身经脉经过了一次洗礼,又像是久憋在水中,终于得以自由呼吸,张尘只觉灵海处那一整篇文字轻轻一颤,散发出一股莫名的轻灵之气,瞬间自灵海向全身经脉蔓延。
通体舒泰。
一个周天之后,轻灵之气又回到脑海中的那一篇文字之上。
全篇文字停止转动,固定于一个位置。随后张尘似乎听到“啪”的一声,数十个青色文字一一散开,就像一根珠串散了,珠子散落各处。
张尘呼吸一窒,却努力保持着灵力运转。
一息,两息,三息,散珠一般的文字在灵海不断盘旋,交错,互相碰撞,又形成更加混乱错杂的场面。
一息,两息,三息,杂乱无章的文字开始缓缓降速,并且纷纷就近组成词语,进而又连成词组,形成一个个句子。
一息,两息,三息,就像千锤百炼的铁水,回炉之后,终于被倒进模范,最终又凝固下来,这些各自散乱的文字,经过一番重新组合后,最终形成了一篇全新的文字。
待最后一个字落定,全篇文字以同一个节奏轻轻一震,形成了一篇青濛濛的书页,隐隐地竟泛出点点银光。
与此同时,张尘只觉自己的神魂前所未有地稳固。似乎灵海处有另一个自己,身上穿了一件青光濛濛的宝甲一般,风雨不侵。
深深地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张尘渐渐从打坐中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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