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清晨。
从噩梦当中挣扎着苏醒的游冬咻呼睁开双眼,充斥着惊恐的凤眸瞳孔紧紧缩着,无意识的盯着过于素净的床帐。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额角的汗水将发丝粘腻在脸上,越发显得那张小脸惨白得吓人。
过了好一会儿,游冬才逐渐回神,只是依旧秀眉微蹙,泪眼莹莹。
她呆愣的看着陌生的床帐,心下茫然,而后侧头看向房间,一时更加出神。
简陋而萧瑟的房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少到可怜的家具破烂得似乎随时即将垮塌一般。
角落甚至还有未清扫干净的蛛网,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某些即将脱口而出的事实。
游冬眼里的泪水木木的滑落,她艰难的撑起上半身,微微侧着头,愣愣的看着虚空之处,面上似是不解又似是果然如此的凄凉。
最是帝王无情家,所有年少的情谊就要如此猝不及防的划上句号了吗?
游冬这般想着,外头便响起一道尖利的声音:“游氏接旨!”
语气趾高气昂,带着嘲讽意味,只是稍稍一听,游冬便能猜出那圣旨的几分大概。
她自嘲一笑,还以为自己有多与众不同呢,可以将全天下都为之钦慕的男人攥在手中,独得恩宠,却不想最终也逃不过一个旧人哭的命运。
游冬撑着床沿,虚弱的弓着腰,笑着泪如雨下,惨白如纸的面庞之上似乎只剩下黑白两色,眼尾挂着嫣红,那病弱绝望之姿,比西子捧心还要艳上几分。
“皇后娘娘,您这般耽搁圣上的恩意,怕是有几分不妥,杂家这时间紧得很,就对娘娘您失礼了。”那外面的太监尖声提醒,连面上都不再愿意装上那么几分。
这话音才落,那褪色的木门便被粗鲁的推开,从外间走进来一个身材臃肿,细眼大嘴的太监来,后边跟着一众侍卫太监,看起来阵仗颇大的样子。
那为首的太监才初初进门便捂嘴嫌弃,细眼迷得更甚,他翘着兰花指扇着风,抬首左右打量一番后颇具意味的“啧”了一声。
游冬撑着身子冷冷的看着他,那近乎睥睨的视线令那气焰极盛的太监心下嘲讽不已。
曾经贵为皇后又如何,如今还不是下堂妇,被弃掉的女人只会可悲的老去,尤其在这深宫之中,或许连老去的资格都没有。
这般鄙夷的想着,那太监面上的不屑之意越发浓重,他吊着眼瞧着床榻上那病弱之人,尖利而高傲的说道:“娘娘还不接旨?”
游冬没有动作,她全身发热,脑门全是细密的汗珠,就连呼吸也逐渐紧促起来。
但没有人会在意,尤其是最为嚣张的那个太监。
他皱着稀疏的眉毛,向着身后两个粗壮宫女使着眼色。
那两个宫女得到指令之后便匆匆上前,以着粗鲁的方式将游冬给拽下床榻,驾着她的双臂逼迫着她跪下。
没有丝毫力气的游冬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由动作。
她狼狈的跪在地上,散落的黑发遮住了她所有神情。
站在她最前方的那太监享受般的让游冬跪了一会后才施舍似的打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游氏,得沐天恩,贵为皇后,然侍恩而骄,侍宠放旷,德不配位,难立中宫,现黜其后位,打入冷宫,使其悔过静思,以望能循规蹈矩,谨言慎行。钦此!”
太监高声说完之后,施施然的收起圣旨,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拿着那道明黄的圣旨,笑盈盈的递在游冬头顶。
“游氏,接旨吧。”
跪着的游冬缓缓抬头,她盯着那道圣旨,忽然灿然一笑,一字一句道:“民妇接旨。”
那带着寒潭深意的一笑绝决而凄凉,像是糜烂而开的桃花,春雨一过,便会黯然于枝头。
太监看得嗤笑不已,这凤凰死于烈火,真是百看不厌啊。
最后欣赏了一番他人楼塌的模样,太监心满意足的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没了他人看戏般的怜悯眼神,游冬忽然瘫坐在地上,她望着手中的圣旨,笑得大声且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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