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试验,必定会有牺牲。
实际上,这个牺牲,不是卿云之前说的贫困生。
而是占据整个復旦大学75%的普通学生群体。
他们既没有享受到思维火花碰撞的好处,也没法像贫困生一般彻底躺平,大学四年庸庸碌碌甘当背景墙而后混混沌沌的进入社会或者卷入考研。
因为,这样既要又要的书院制,完全没有书院制应有的精髓,从根上就错了。
与华国传统书院及国外大学住宿学院组织形成的逻辑相异,世纪初各个高校的书院并非初始存在或原有组织内生而成,而是通过自上而下的制度安排,在物理空间、组织架构、课程设置等多方面,将书院制嵌入到原有、稳定的‘学校-学院’两级组织体系及关系网络中的结果,是一种后发的、嵌入式的教育组织模式。
这就从机制上注定便是不畅的,甚至是堵塞的。
不仅仅是復旦,很多高校书院制存在变革不深入不到位、边界不够清晰、分工不甚明确等问题,使得管理主体和管理层级增加,学院和书院陷入教育资源争夺的困局,引发孤岛效应。
其实无论是西方大学住宿学院制,还是华国古代书院教学组织形式,其学习空间与生活空间都是合二为一的。
而制度化的现代高校教育却使二者分离。
原本书院制的变革目的之一是建成文化与教育相统一的育人空间。
然而,现实确实很多高校书院只是继承了传统书院的空间形式,对其思想精髓的借鉴与内化根本没有做到位。
传统书院千年历史中最为耀眼的特质即是师生共进于道、朝夕相处,构成了一个具有高度凝聚力的学术和生活共同体。
相比之下,当今高校不断突破的生师比以及导师科研考核的压力,使得导师制的运行成本与日俱增。
事实上,导师时间、精力投入不足是一个世界性难题,即便在生师比极低的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导师制的运行也面临存废的争议。
同时,导师并非人人都能胜任,只有德学兼修、甘当孺子牛的‘大先生’才能对学生的思想、学习和生活进行卓有成效的指导。
一般的老师,不能说是误人子弟,但也能说‘教导无方’。
何况,很多高校书院的导师,都是走行政路线的学工人员。
以学生宿舍为载体、隶属于学工部门的机构建制,尽管这种模式的变革成本较小,但单凭学工部门的影响力,以辅导员个体为主要教职,很难持续开展有力度、有深度的育人活动,书院制变革就完全流于形式了。
简单的阐明了厉害关系后,卿云抿了口茶,在王德超的沉思中,淡淡的说道,
“校长,如果不明确復旦大学的办学定位,这种情况下,搞书院制,完全是达不到您想要的成果。
我个人觉得,就事论事的解决毕业生质量不能让社会满意,是此时最优的选择。
如您刚刚所言,缺乏职业教育可以通过学习班来解决。
我倒是可以表个态,如同与华亭外国语大学的合作一般,炎黄集团以及厚朴集团非常欢迎復旦大学的学生进行带岗实训。
同时,炎黄集团愿意与復旦大学,在相关的领域共建实验室,让学校的学术科研不至于脱离社会不接地气。
我也相信校友会的诸多学长,也会和我一起对学校的变革进行鼎力支持。”
……
一只手搭在百叶窗前,往下看着窗外老校长蹒跚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尽头,石广勇转过身来狠狠的瞪了身边卿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也是真敢说的!”
他是真怕老校长气出个三长两短出来。
卿云闻言也将目光收了回来,摇了摇头,不过脸上却是一脸的佩服,“老校长雅量高致,才没有你这般小家子气。”
王德超有没有被他说服,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就算是后面王德超继续推行通识教育和书院制变革,也一定是再三深思熟虑的改良版。
这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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