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何止是他一个人的想法,事实上,就连郦老夫子都看得很清楚了,甚至就连大雍王朝的开国皇帝,百花福地的护花者崔检等等,他们都心知肚明。
所以先前在台阶上,郦老夫子才会抽着旱烟,看似与老秀才说了句“客气话”。
因为“文庙副教主”的说法,其实是一个用意颇深的提法,只要你那关门弟子在中土文庙的位置足够高,那他就不止是你们文圣一脉的读书人而已了。他就反而可以更加自由,宛如一座广袤高原之上,再起高峰,终究依旧在那片学问道统的大地之上,但是已经不需要你老秀才去替他遮风挡雨了,因为他自身就是一座大岳!
跟随花主齐芳一起来到大骊京城花神庙的崔检,同样有过一番看似玩笑的话语。
“我若是文庙真正管事的,非要让陈隐官同时进入文庙和武庙。”
之后到了火神庙,在封姨那边,崔检还是一样的说法。
崔检除了这趟游历,出乎为百花福地护道的私心考虑,何尝不是一种一种拐弯抹角的旁敲侧击,算是对陈平安善意提醒的私心?只要你陈平安进了武庙,哪怕跟文庙、与你先生都保持适当距离,那么就可以大大方方,既保持文圣一脉的道统身份,同时也再不至于过于束手束脚了,谁跟你好好聊,你就与之进道理。谁不跟你好好讲道理,喜欢以所谓的大义来压你,那你陈平安就换个身份,用武庙陪祀圣人的身份,跟对方讲一讲符合身份的道理!
崔检开创的中土神洲大雍王朝,虽然如今没有跻身十大王朝之列,却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一流强国,可以称之为候补之一。
老秀才淡然道:“你们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我那几位学生当中,从小就最想要读书的人,是被关在阁楼的崔瀺吗?是从小憧憬江湖的齐静春吗?是左右吗?是刘十六吗?
好,现在他铁了心要当一个穷兵黩武的王朝国师了,极有可能要一条道走到黑只走崔瀺的事功道路了。这就是你们文庙的愿景,文庙的初衷,对吧?是也不是?!
老秀才嘿了一声,自顾自笑了起来,小齐啊小齐,也许你不该代师收徒的……是也不是呢。
殷绩好像突然间变了一个人,微笑道:“天下大势都不管了?”
陈平安伸手抹了把嘴巴。
天下大势?
剑气长城,文庙议事,还有“天上”,有你殷绩的份?
既然双方明摆着谈不了什么大势,才只好跟你聊点“小事”了。
陈平安再次将殷绩的脖颈高高提起,不打算再等了。
关于殷绩你,真就是人间最不值得计较的一件小事。一间屋子,宋连轻声试探性问道:“哥,不跟着出去看看?”
宋赓重新盘腿坐回榻上,“既然刚才没胆子露面,现在走出去做什么?除了只会被二叔和陈国师看得更轻,没有其它用处了。”
宋连神色黯然。
二叔你再生气,那句当着宋赓的面说“不立储君是对的”,说得也太重了些。
宋赓重新剥开一只柑橘,笑道:“你却是可以去看看的。去吧,记得关门。”
宋连轻声问道:“哥,你没事吧?”
宋赓指了指屋子的满地狼藉,笑道:“也不晓得留几件东西给我砸,现在好了,我还能摔什么?”
宋连愧疚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拉着你来外边散心,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宋赓摇摇头,“一个看似措手不及的偶然出现,必然事先就有其无数个必然造就而来。”
慢慢嚼着柑橘,宋赓此刻的心境,当然没有脸色这么平静。
我以前觉得自己已经很明白这个道理,吃透了的,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懂个什么呢。
水榭。
好像有意不想让少女看到那边的血腥场面,那个方向的湖面始终雾蒙蒙的,教人看不真切。
容鱼与少女肩并肩坐在水榭长椅上。
陈溪已经稍微缓过来了,她现在只是有些担心那个自称姓陈的青衫男人,会不会因为她而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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