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先撤离,之后再发报?”陈斯珩紧握着顾婉言的肩膀,直至他注意到顾婉言疼痛的神色,才下意识的松开手,“对不起。”
顾婉言摇了摇头,“昨晚需要发送的电报都很紧急,任何一份情报都不能耽误。老夏担心带着电台离开,万一被发现,就没有机会把那份电报及时发出去了。”
“就没有其他电台了吗?”
“老范家里还藏着一部旧电台,但发射管坏了,现在封锁很严,电台的零件很难弄到。”顾婉言说,“老夏很可能也是顾虑这一点,才会冒险留下把那份电报发出去的。”
陈斯珩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始终低垂着头。
顾婉言注意到,他面朝的地板上有泪水滴落。她知道,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不止她自己,还有陈斯珩都需要尽快从悲痛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尽管夏逸清在顾婉言的心里,不只是上级,更像是父亲,尽管她此时的心里是如呕心抽肠,但她不断的提醒着自己,夏逸清曾说过的那句话,身为一个地下工作者,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绝对的理性与冷静。
她强忍着悲伤,轻轻地抱住陈斯珩,将他的侧脸贴在自己的怀里,细声安慰道:“我们现在必须冷静,没有时间沉浸在悲痛中,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现在,要尽快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
“我知道,我明白……”陈斯珩声音颤抖的说,“眼下所剩的时间已经来不及安排撤离了,现在要想办法将我暴露后可能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
“老夏的牺牲一定是他自己的决定,以76号的行事作风,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杀他断了线索。”顾婉言问道,“你昨晚见他时,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陈斯珩回想昨晚,说道:“我离开前,他说了一句话,叫我不要疏忽任何一个人为我创造的机会。”
“这话里应该是有暗示,老夏一向心思缜密,他或许那时就已经想到你有可能暴露。”
陈斯珩说道:“现在想来,他在那个时候很可能就已经做了牺牲的准备,或许是担心我不会接受,所以当时才没有明说。”
顾婉言忧心的说道:“眼下76号的人在侦测到电台的棚户区找到了你的脚踏车,你只凭一句脚踏车被人偷了是不可能蒙混过去的。现在必须想出开脱的办法,否则……”
陈斯珩打断了她的话,说道:“眼下,要先考虑如何尽快割裂我和所有人的关系,避免牵连更多的人。尤其是你,一定要咬定不知道我的身份,只要有虞若卿这层关系,加上我去混淆视听,你就有机会撇清嫌疑,往后还有机会继续执行任务。”
“现在首要考虑的是你该怎么办?”
“现在已经不能考虑我了。”陈斯珩一个手势,示意顾婉言不要再打断他的思路,接着说道,“如果我暴露,徐秋怡也就暴露了,张文勖甚至也会因此暴露。在我被捕的第一时间,你就给虞若卿、方美颐,还有许佩珍打电话,一定要让他们觉着你是乱了方寸,要表现的很无助。我想、沈寒青手里既然有指证我的证据,虞若卿他们一定不会立刻出面担保,至少会要等到我经过一轮审讯之后,再看结果而定。
这样一来,你求助无门,情急之下去张公馆找我表妹徐秋怡商量才合情合理。见到张文勖,让他演一场戏,把徐秋怡赶出张公馆,趁机安排人将徐秋怡转入地下。这样一来,张文勖态度明确,就算76号怀疑他,这也能成为他辩解的理由,毕竟没有地下党会在紧迫的时候舍弃同志,这所有人都清楚。以张文勖在公董局和伪上海特别市政府中的人脉,76号没有合理的理由要明着抓他不大可能,但要防备76号的人暗中绑架,最好是能出钱去租界巡捕房疏通,派巡捕加强对赵主教路的巡逻。”
“我记住了。”
陈斯珩又提醒道:“我一旦暴露,76号就会监视张公馆,转移徐秋怡时一定要千万小心,不能出差错。最好是能在徐秋怡离开张公馆之前,找出监视张公馆的人,设法引开他们的注意。”
“在这方面张文勖很有经验,不会出问题的。”顾婉言焦急的说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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