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陈斯珩在即将离开棚户区时,远远见着外边的马路旁两盏路灯之间的幽暗处蹲着一个乞丐。他觉着这人很可疑,毕竟、没有哪个乞丐会晚上在一条少有人来往的马路上乞讨。这极有可能是76号先行派来监视这附近路口的人已经到了。
他猜测,周围很可能还有其他的特务,甚至已经潜入这片棚户区里,如果骑着脚踏车,很容易就会被注意到,难说不会被76号的人认出来。
他在棚户区里寻了一处角落,将脚踏车车藏了起来。接着,利用这片棚户区及周围地形的复杂,借着夜色的掩护,凭着敏锐的听觉判断周围的声音,小心的避开任何一点声响的声源,哪怕只是一只老鼠蹿动的声音,他也不敢有一丝的侥幸。
在借着错综复杂的巷道离开打浦路打浦桥一带之后,他一路跑去了诺曼底公寓。
只是到了霞飞路上,行了一段路,他又远远看见霞飞坊附近的道旁停着几辆黑色轿车,其中几个人守在其中一辆轿车周围,警惕的左右张望。虽说距离较远,看不清那些人的样貌,但也足以判断那些多半是76号的人。
陈斯珩借着身边的人流与小贩掩护,离开霞飞路,绕道去了诺曼底公寓。
他猜测林曼昕对他有所隐瞒。今晚被侦测到的电台区域也许并不只有打浦路打浦桥一带,林曼昕只告诉了他其中一处地点,这很像是在试探他。
他判断林曼昕在电话亭打出电话后,已经确认了打浦路打浦桥一带没有军统的电台,她故意只告诉自己这一处地点的目的,很显然是她的上峰下达的命令,旨在借此试探自己的身份。
陈斯珩很清楚,如果方才稍有疏忽,今晚就会暴露。军统宁可冒着自己暴露牵连林曼昕,失去这个内线的风险,也要查证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他们将地下党视为比日本人更重要的敌对目标,还是军统留有后手,林曼昕并不是军统潜伏在76号的唯一内线。
诺曼底公寓中,电梯升上五楼,陈斯珩走去林曼昕的公寓。不等他走去门前,林曼昕便已然听着脚步声开开门来,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俨然是生怕叫周围的邻居听出动静。
直到陈斯珩进了屋,合上门,她才埋怨的一句,“怎么去了这么久?”
“跑了个来回。”陈斯珩说着,又岔开话题问道,“你不是说侦测到的电台在打浦路打浦桥一带吗?为什么我在霞飞坊附近看到了76号的人?”
林曼昕没有回答,只问了句,“你被发现了?”
陈斯珩生气的说:“我要是被发现了,你和我都得完蛋。”
林曼昕没有回答,沉默地替他脱下大衣,挂去衣帽架上。她的手能觉出衣服内衬附着的湿气。她不难判断,只有大量出汗,才有可能在最外边的大衣内衬留下这么明显的湿气,而这么冷的天气,除非长时间的剧烈运动,否则是不可能大量出汗的。由此,她从距离判断,猜测陈斯珩很可能是去过打浦路打浦桥一带。
但尽管有此猜测,林曼昕却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必须稳住陈斯珩,毕竟她的命这一刻是掌握在他的手里,于是又一副温婉的摸样,俨然是怯怯的问了句,“生气了?”
陈斯珩没有理会,一面脱下西服和马甲,一面走去浴室,“我去洗澡。”
林曼昕又妩媚的一笑,“我等你。”
陈斯珩在浴室中,一面淋浴一面在想,自己的身份或许已然被林曼昕猜到了,若然如此,他必须设法避免林曼昕将对他的猜疑报告军统上峰,而要做到如此,他必须找准林曼昕的弱点。
正想着,林曼昕在外边轻轻敲了敲门,细糯的一声,“浴袍我替你拿来了。”
“不用了。”陈斯珩说,“从我们离开76号的时间算下来,我也差不多是该准备回去了,这个时候没有必要穿浴袍。”
“横竖是要等着你太太来,在她面前演一场戏的。”林曼昕说,“就是假戏真做我也不会拒绝,你也用不着担心我会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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