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说着,就像是忘了陈斯珩的碗还没还回来,蹲下身一使劲挑起了担子。
陈斯珩眼疾手快的端住中年男人摆在粥桶上的小半碗粥,若是慢一刻,它便已然是要落去地上。
陈斯珩用余光左右的瞥了一眼,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小声提醒了一句,“这条弄堂另一头是不通马路的。”
“噢,谢谢。”小姑娘停下来,稍微一蹲,一只手扶着扁担,身体转了个方向,挑起担子便又要往弄堂口去。
陈斯珩隐隐听见远处的马路上传来的引擎声,听上去至少有好几辆车,似乎还有卡车的声音,于是朝买粥的小姑娘说道:“东西留下,人跟我来。”
小姑娘也听见了引擎声,是之前示警的暗号传来的方向,这已然可以猜测,掩护她的人多半已暴露,那些特务一定已然展开搜捕,她挑着胆子走不了,留下粥摊,便是给敌人指明了追踪的目标。
陈斯珩这时又催了一句,“再犹豫就没机会了。”
小姑娘没再多想,靠墙放下担子,跟着陈斯珩进了门。
陈斯珩将两只碗递去小姑娘的手里,转身合上了墙门,插上门闩。
小姑娘站在他身后小声问了句,“为什么担子不能藏进来?”
“那就是欲盖弥彰,自绝生路。”陈斯珩没有多解释,心里算计着应对所剩的时间。
他从小姑娘手里接过一碗莲心粥,用调羹舀了小半勺粥从碗的外壁淋下去,落在地上,接着,又在楼门的门板上也洒了些粥,这才领着小姑娘上了楼。
入了前楼的房门,陈斯珩将手里的那碗莲心粥吃了两口,含在嘴里漱了漱,又将碗摆去书桌上。接着、向小姑娘说道:“把你手里那碗赤豆汤吃干净,记得在嘴里多漱漱。”
小姑娘虽不明白他这用意,但还是照他说的,吃起了碗里的粥。
陈斯珩又让她脱了脚上的一双胶底布鞋,一面蹲下身将鞋提起来,一面问道:“听你的口音像是绍兴人,多大了?”
小姑娘疑惑的低头看着陈斯珩,轻细的应了一声,“十七。”
陈斯珩在书桌的台灯下将鞋翻过来,看了一眼鞋底,又问道:“叫什么名字?”
她有意回避的沉默。
陈斯珩也没再问,只将鞋底朝向电风扇吹着,继续说道,“我祖籍也在绍兴,老家有个远房表妹,与你年纪相仿,叫徐秋怡。听说过去几个月,日本人频繁轰炸,很不太平,有些人便到了上海来投亲。”
他话说到此,又问了句,“我说的听明白了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我叫徐秋怡,老家在绍兴,是来投亲的,刚到上海。”
“还算聪明。”陈斯珩看了眼鞋底,已然是看不出水痕,这才将鞋子放在小姑娘的脚前,起身从斗柜的抽屉里取出一盒膏药。
小姑娘这时既有些不安又有些好奇的问了句,“你为什么要帮我?”
陈斯珩没有回答,只问道:“经常用肩膀挑东西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
陈斯珩打开膏药盒子,将几块膏药布叠放在桌上,“你站起来,背过身去,肩膀露出来,把扁担印遮住。”
小姑娘没有迟疑,转身解开了衣服的纽扣,翻开衣领,露出肩膀,又问了句:“你是什么人?”
陈斯珩照旧没有回答,只用一根竹片将胶泥状的膏药涂在了她两处肩膀上,又将几块膏药布贴了上去。
“可以了吗?”小姑娘紧张的语气透着羞涩。
“衣服可以穿好了,人先别动。”陈斯珩又在她那后脑勺上搓弄起她的头发,直叫一根编得整整齐齐的辫子歪歪扭扭的翘了起来。
“可以了,纽扣别扣,把衣襟拢起来。”陈斯珩说着,又走去床边,拿针在几根手指的指尖各扎了一针,将血挤出来,混合了唾液在床单中间沾了几处。
小姑娘两只手拢着衣襟,不明白的看着他这些奇怪的举动。
陈斯珩这时又说道:“去床上拿毯子裹上,坐在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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