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八年三月初七晨时,淅淅沥沥的小雨如一根根细针般飘落在苍茫的大地之上,一层浓厚的阴霾覆盖了整个天空,也覆盖在了此时的张衡的心中。
福建都司镇海卫玄钟守御千户所城。
左千户所衙署,某间厢房外。
一名年约五旬的耄耋老者身穿粗布麻衣一副仆人打扮,此时正一直在门外不安的踱着步子,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厢房内,一个形如枯槁,面黄肌瘦中年男子仰躺在病榻之上,如同枯树枝的手指死死的握着一个年约十五的清秀少年的手掌。
躺在病榻之上的中年男子名叫张东阳,官至正五品乃镇海卫正左千户。
而被他紧紧握住手的少年则是他的长子,名张衡字飞衡。
病榻另一边一个只有十来岁,长相稚嫩的孩童跪在坚硬的地板上低声抽泣之人便是他的次子,名张谦字少倾。
张东阳的父母早逝而他的妻子也在生下张谦后因身体虚弱没过多久便也逝世了。
由于父母的早逝在加上妻子的病逝,让张东阳的内心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以至于他从此在不娶妻,因此现在整个张家也就只剩下父子三人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又能想到正值壮年的张东阳会突发疾病,短短数月便已经病入膏肓了。
病榻之上的张东阳一手死死的握住了张衡的手,而另一只手则在衣襟内摸出一方铜印颤颤巍巍的其塞入了张衡的手心。
铜印约有两寸长宽,其上刻有楷书“镇海卫左千户印,礼部造,洪武三十二年五月三日,镇字三号”等子样。
张衡将手中的铜印死死的握住此刻的眼眶已经通红,但他还是死死咬着牙没让泪水流下来。
“飞衡~为父恐怕时日已经不多了,这枚千户印一定要收好!这个可是我们张家安身立命的根本!等为父死了那你便是镇海卫左千户了!”张东阳双眼死死的盯着张衡气若游丝的喃喃低语道。
“放心吧父亲!孩儿一定将其保管好!”张衡沙哑着嗓音眼神坚定,一字一句的保证道。
张东阳虚弱的点了点头,慈祥的目光又落到了正跪地哭泣的张谦身上。
嘴角艰难的咧开一个弧度,口中喃喃低语道:“少倾他打小就聪明,是块读书的料子~你要让他安安心心的读书,若是以后能考取到功名那为父在黄泉之下便也可光宗耀祖了”。
“嗯!”张衡重重的点了点头应道。
说完这些话似乎将张东阳所有的力气全都抽干了,死死握住张衡的手也慢慢的松开了。
张东阳此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在最后不舍的看了张谦和张衡一眼便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张衡眼中的泪水还是没能忍住,滚烫的泪水一颗颗的顺着脸颊滑落。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人低低的抽泣之声环绕不觉……
弘治八年三月初七晨时,张东阳逝世。
……
三月二十日,兵部下放的千户更替文书上,镇海卫左千户的名字已经从张东阳改为张衡二字。
千户所衙署内,一间颇为奢华的客厅内,张衡笔挺的站立在大厅中央,头戴乌纱帽,身穿一袭绘有熊的青袍。
在其身前还端坐一人,此人头戴绫罗金顶乌纱帽,身穿一袭绘有仙鹤的绯袍,年约四十,长相威严身材壮硕一眼看去,便有一种压迫感,此人便是镇海卫指挥使袁候。
坐在主位之上的袁候叹息一声有些唏嘘的说道:“人有生老病死还请节哀”。
此时的张衡十分憔悴,听到袁候的安慰只得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一拱手用沙哑着的嗓音回道:“多谢指挥使大人的关心”。
袁候点了点头,缓缓的又开口说道:“既然你父亲已死,那镇海卫左千户就由你来接替,往后此玄钟内的军户耕种训练皆由你来掌管了”。
张衡弯腰行了一个大礼连忙回道:“是!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袁候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起身出了张家大门上了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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