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诵经与老者 (3-1)

日落西山，月上枝头。

天色已晚，三清殿内漆黑一片，幽幽月光在门槛徘徊。

许易端坐蒲团，五心朝天，双目紧闭。

这般姿势已经持续一天，纹丝未动。

无字天书所化成的道音，许易只听字意便恍如醍醐灌顶，有立地成仙之感。

良久。

响彻神魂的道音逐渐沉寂。

《大洞真經》忽然化为一缕神光，蹿入许易的眉心，盘踞于紫府之内。

而夹在书页的那三张祖传符箓却无法化虹，只能留在原地。

眼睑稍稍一颤，许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空洞，无悲无喜，表情麻木淡漠，呼吸若有似无，好似一具没有情感的尸体。

半晌。

死寂的瞳孔才缓缓出现一丝波澜，五感也逐渐恢复。

“呼...”

吐出一口延绵气息，许易回了神。

“靈寶靈寶...”

他心中的惊骇几欲喷薄。

“怪不得要写靈寶，隐仙观祖师爷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有靈寶天尊成道真经！？”

没错！

大洞真经，正是上清灵宝天尊所传之无上道典！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生灵繁衍，万物因果...

一切至理，蕴含其中。

莫说凡人，便是得道天仙也万万理解不了此经所含之道，更无法窥探分豪——区区蝼蚁，岂能、岂敢理解天地？

可许易能看见，能听见。

虽未理解，却也能死记。

时也，命也？

心念一动，神光自眉心涌出，化为古朴经书落于他手。

许易翻开书页，古朴的纂字显现其上，他不由轻声诵读：

“道生于无，潜众灵而莫测；神凝于虚，妙万变而无方。”

“杳冥有精而泰定发光，太玄无际而致虚守静，是之谓大洞者欤...”

刚开始，如蚊嗡鸣。

慢慢的，音朗声清。

伴随眉心灵光现，真经紫气升，诵读声音逐渐缥缈，在三清殿内阵阵回响。

可定睛一看，许易嘴巴只是微微开合，哪能有这般动静？

是人开的口，还是大殿发的声？

亦或是灵宝天尊在阐述？

三清像端坐殿上，漠然注视。

——————

转眼半夜三更天。

玉弓弯斜挂天穹，清冷月光撒向山林，盖在漆黑一片的道观瓦顶。

借着永宁四十二年深秋的月光，可见得隐仙观着实‘精致’了些，所有建筑加起来占不到几亩地。

总体分为前院跟后院。

前院是供奉三清的中央正殿，后院则是师徒起居的五间厢房，这就是全部。

加上道观所在位置偏远，距离最近的白马县将近十里。

平日，连山贼强盗都懒得光顾这等山脚穷酸地。

不过今晚貌似起了一些变化。

子夜时分，隐仙观外竟有访客赶至。

一道黑影如山冈清风，飘然靠近。

远远看去，这身影至多四尺来高，溶于夜色，毫不起眼。

靠近后细看，却是个年逾花甲，须发棕黄的老头。

此人原本的神色颇为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期待。

可靠近道观后，塌鼻耸动几下，他却迟疑起来。

“不是说道观仅有的师徒全死了么。”

“若是死了，为何没有尸气，若是活着，也没香烛烟火味，怎么回事？”

老者一时间犹豫不决，进退两难。

四十多年前，他曾和隐仙观观主交过手。

可惜最后实力不敌，耗费百年道行，拼死舍弃化身才保住小命。

天杀的牛鼻子，他黄袍大仙纵横俞州数百年，哪受过这般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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