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公子恕罪。”
遥乞的嗓子已经痊愈,此刻却仿佛凭白多出三分滞涩,干巴巴地重复着。
陆洲唇角微扬,无动于衷。
他可不是慈善家。
但遥乞这一声告罪,与方才又有不同。
瞬息之间,风云色变。
宽敞的屋室之中火云翻卷,点燃了桌面之上几卷画纸。
遥乞双目一凝,气劲飞卷,撩着陆洲耳边碎发旋绕一周,被无形的金光直直斩断。
另一侧,燃烧的红焰沿着画轴汹涌漫延,势头正盛,却被无影无形的“北洲寒乌”彻底冻结,凝成奇特的“冰中火”,散发一阵阵白烟。
烧焦的画纸又遭冻结,在两道劲力交击之下,崩解为一片片碎屑。
转瞬即逝的交锋,只留下了一道隐隐约约的黑渍,在深色桌面之上几近无痕。
以及浑身僵直、动弹不得的遥乞。
这场战斗来得快、去得更快,陆洲手中的茶盏还未放下,刺骨的冰寒已将战意彻底磨灭。
陆洲掐紧杯壁,指节发白,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他施施然看向遥乞,平静地问道:“你率先动手,却处处留情,总不会是想帮我找个撒气的理由吧?”
遥乞唇齿生寒,磕磕巴巴地回答:“请公子……恕罪……”
她已经无力解释了。
但好在陆洲是个心智健全的人,已然领悟了遥乞之意。
他慢慢放下茶盏,举手投足风度翩翩,实则不过只是遮掩心境罢了。
来到此世,陆洲运用“通鉴”的次数不少,但今日与遥乞斗技,却是他第一次经历战斗。
不得不说,遥乞忽然发难,险些令他破了功,难以维持伪装的冷静。好在陆洲立刻察觉到,遥乞没有伤人的打算。
她仅仅是为证明一件事。
“隐瞒来历,故意藏拙,在荒郊野庙中栖身,靠笔头维持生计……”
陆洲说得极慢,也极轻:“这样的遥乞姑娘,原来是已经入道的天才。我道你心性不凡,却仍是不曾料到,你远比旁人想象之中更能隐忍。”
遥乞牙关打颤,用尽全力咬着下唇,没有暴露齿间的磕碰声。
“骨芝”效用不凡,就算陆洲醒悟及时,在最后关头收了手,仍对遥乞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而她显然没有自行抵抗的意思。
陆洲睨她一眼,忽地嗤笑:“不必装模作样了。”
遥乞这才调整吐息,运气化解寒意。
片刻之后,她面向陆洲,躬身垂首:“多谢公子。”
陆洲懒得与她打机锋,干脆地问:“为什么?”
话音刚落,他又想起一件事,迅速补充道:“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暴露?”
“习武有成,只是一个意外。”
遥乞目光幽暗,却没有半分退缩:“兼习两种道统,太过招摇,我不可能放弃家传大道,就只能隐瞒武道水准。我的道,就是苦修的道。入世苦修,不能被人视为修者。”
她仿佛是给自己打气,又仿佛是在暗示什么。
遥乞虽然答得迅速,但面对陆洲第二个问题,她又微微摇头:“苦修之道最是明显,即便是我……家中生变之前,也无人看出我已入道。来到瀛洲一年有余,我不愿打断修炼,从未暴露实力。所以……”
她的声音有些苦涩:“封仙阁卧虎藏龙,是我小看了天下修者。”
纵然陆洲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听到她的答案,动容之余,仍有拍案的冲动。
这就是天才的底气?
不过双十年华,武道已有成就,但遥乞显然不甘于此。
为突破所谓“家传道统”,栖身平凡,挣扎求生。堂堂入道修者,甘愿为人驱使,做陆洲身旁一小仆……
当真是好隐忍!好心性!
陆洲油然叹道:“你若骗的不是我,我当赞你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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