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陆洲的书市见闻 (2-1)

谷之荷与二鸽有此一行，本就只是陪同而已。陆洲做出决定，他们自然不会反对。

水中忽地卷起一片香荷，将三人身下的木船托到半空。朴素小船倏忽变幻，化为一条破风舟。

如此，原定半日的行程，就只需两炷香了。

陆洲略一沉吟，又问了几个问题，二鸽逐一作答。

“一千五百年前，大周王朝分崩离析，帝族退守东部六洲，天下二分。

“一千五百年里，西部二洲几度易主，至今混乱不休。南部琼洲大半沦丧于妖物之手，人族龟缩在琼玉海深处。而北洲苦寒之地，不宜修炼，人烟稀少……

“大周盛景虽然不再，东域帝族仍是天下第一流。”

陆洲听罢颔首，目光深深。

一千五百年前的乱世，对东域几乎没有影响。一千五百年过去，当初的敌人成为历史，大周帝族仍然兴盛。

统治东域千余年，安然无恙。若果真如此强横，当年的帝族，又为何会丢失近一半的疆土？

为何如今天下四分，东域帝族却几乎不再提及大周？

在陆洲的家乡，可还有隔了几十年、几百年，仍然一心“复国”的人。

沉思片刻不得其解，陆洲摇头轻叹，将心思暂且放下：“谷姑娘，二鸽，多谢你们。”

二鸽点头，谷之荷摇头。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问道：“你不是说，要像凡俗中人一样，慢慢地走、慢慢地看？”

这话落在陆洲耳中，完全就是另一重意思——“你不是特意找借口溜出来游山玩水，怎么忽然着急了？”

陆洲此刻心情复杂，没有辩白的情致，也没有斗嘴的乐趣，便随口解释道：“我忘了太多事，想找个地方买些书。”

他当然能看出二人心有疑惑，但也不好直言相告。总不能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东域的历史进程很不合理？

但陆洲这么回答，谷之荷心中的疑虑反而更深：“那为何不回去？封仙阁典藏万物，收集了无数珍贵古籍，其中有许多都是外界找不到的。”

二鸽也道：“凡俗城镇之中，未必有你要找的书。书上所录，也未必详尽、未必完整。”

陆洲摇了摇头：“你们误会了。我并不为寻找什么，只是想逛逛凡俗中的书市。”

两人瞠目结舌。

二鸽与陆洲初次见面，又有“出口成真”的限制，被迫克制住质疑的冲动。

他怕开口之后有辱斯文。

但二鸽有顾忌，谷之荷却没有。

她不明白陆洲的意思，就干脆地追问：“可你这样做，岂不是会浪费时间？”

陆洲微微一愣，而后才意识到，他又在以信息大爆炸时代的观念，衡量当前的封建社会。

这个世界，获取信息只能依靠口述和书本，知识非常珍贵。

就算是眼界更高的入道者，也不会瞧不起凡间书籍。谷之荷与二鸽只是认为，凡俗之中能找到的书，封仙阁里一定都有，陆洲不必大海捞针。

但在陆洲看来，知识虽然无价，但信息是分等级的！

沉吟片刻，他提醒一般地说道：“封仙阁中的藏书包罗万象，但孤本之所以是孤本，恰恰正是因为，它不该公之于众。”

谷之荷稍加思索，恍然大悟：“所以，你是要看天下人都能看的那些书！”

陆洲笑着颔首：“是。著书者希望别人知道的，正是对他们有利的。”

二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二公子的想法，很有价值，值得思考。”

陆洲本想推辞一句，再告诉他，这只是经验之谈。但想到自己是“失忆症患者”，他只能笑着和二鸽道谢。

正巧，话音刚落，他们抵达了目的地。三人停在城外，步行入城，在街巷里穿行，找到一家书铺。

书铺的老板见到三人，立时眉开眼笑地迎上来。他是个老江湖，一眼就瞧出，这是一笔好买卖。

“这位公子，您需要些什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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