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中途在清河畔洗了个澡,又把身上囚衣脱了、只留一条裤子,打赤膊入城。
这样的举动难免惹人回眸,但总比穿一身囚衣入城强得多。
前主好赌成性,虽继承了父母遗留下万贯家财,但时至今日,也只剩下半间祖屋。
为何是半间?
都是贪赌误事,另外半间赌输给城中泼皮了。
那泼皮名叫杨顺子,娶妻姓水。
那婆娘生来好客,常唤前主去她家里串门,前主每次都表现得十分动心、然后果断拒绝。
一路上,秦渡走马观花,慢慢消化着前主记忆。
清河郡大街上热闹繁华,有卖猪肉的屠户正在吆喝,也有杂耍艺人、游方郎中摆摊撂地。
时有顽童如雏燕奔过,留下一连串开心、快活笑声。
街边又有学堂,里面是先生在教书。
“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
读书声朗朗,童音清脆。
对比化人场和刑狱寺大牢,眼前一切宛若梦境,几乎令人不敢置信。
“太平盛世啊......”
秦渡不由得叹了口气。
若非见过镇魔司燕丹霞、张步陵的记忆,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同一个世界竟会有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
随后穿街过巷,途中路过南城平安客栈和药铺时,秦渡特意留意了一下。
平安客栈已遭官府贴条子查封,要作为第一现场保护起来。
而药铺还开着,但门庭冷清。
药铺掌柜的婆娘才三十多岁,此刻蹲在门外,一把一把地往火盆里堆积纸钱。
她两眼哭得肿似桃,身旁小伙计劝慰,但没什么效果。
“唉......药铺掌柜一死,抛下这寡妇独守着一间铺子,将来生活不易。”
秦渡暗自叹息。
正这时,对面却走来一人,一身绸缎华服并不得体,瞧着不像是找裁缝铺订做,反倒像是从哪偷来的。
斜眉歪眼,左脸颧骨上生了个大麻子,麻子上还滋出三根黑毛。
冷不防瞧见这人,秦渡只觉得像一锅顶好的肉汤里翻出来苍蝇,由里到外的恶心。
这人就是城中泼皮杨顺子。
“嚯,你们家爷们儿死啦?”
到要铺门口,杨顺子一嘴的片汤话:“怎么着小娘子,要不爷我吃点亏,连这铺子带你一块儿盘下来吧?
这铺面我早问过,当时朱三儿要五十两。
现在他没了,这铺子门口又死过人,顶天值二十五两。
我多添五两买你,你嫁过来带三十两嫁妆,咱公母俩算平账,怎么样?”
杨顺子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凑,伸手就要去搂那小寡妇。
秦渡看得心里冒火,正打算出手时,却见药铺的小伙计一脚踹了过去:“你他妈会不会说人话?我们掌柜的没了,也轮不到你一个泼皮来欺负!”
这时候周围已经聚了些人,其中就有不嫌事儿大的挑唆:“对,揍他!往死里打、这人就该死......”
也有几个瞧见是杨顺子出门,偷偷溜出人群,直奔杨顺子家做客去的。
乱乱哄哄正闹着。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悄悄踹了看热闹的屠夫一脚。
那屠夫手里拿着刀,踉跄两三步往前扑跌,刀尖正捅进杨顺子后腰,当场扎了个对穿。
所有人都傻了。
就在这时,秦渡注意到一个黑影蹿出人群外,直奔巷道隐蔽处逃离。
他连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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