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篇、二 (3-1)

“我的主人山鬼，是这屏山的山神。”

白鹿还没说完，山鬼便打断了它，说到：“既然这样，我自己的故事，还是我自己说吧……

我本是山中草木生灵所孕育，由前一任山鬼所抚养，我们守护着这里，与这山林为一体，饮晨露，食椒菽。这山中的所有事情，我们都知道。

所以我原本很自在地生长在这山林之中。无忧无虑……山鬼本就无忧无虑。

只是山林中太寂寞了！我开始喜欢关注行过的路人。渐渐的，了解到了世间百态，也，明白了情爱。而这，是以往所有山鬼都不知道的。

我与那个男人的初遇，是在一个夜晚。那是个雨夜，他被人追杀。那群人穿的衣服上，秀着黑色太阳的图案。他们用白色的刀砍破他黑色的衣服，而夜色掩饰着他鲜红的血。他身上中了太多刀了。他会死的。

本来这种事情我们不应该管的，可是我救了他，或者说，我和上任山鬼救了他。我不忍看他就这样被杀死。决定出手，但我打不过他们。上任山鬼见我有危险，出手了。她是真正的山鬼，在这屏山之中，没人能伤得了她。我们没有伤害那群人，那群人走了。

那时，他重伤昏迷。我们用山中的草药医治着他。奄奄一息的他渐渐地伤势开始好转。

后来他说他原本是皇室贵胄之后，但现在沦落成刺客。他的敌人意图夺走他家的一切，国家，权力，甚至是命。

他不是修士，没有元气与功法，他只能搏命。他自小开始隐姓埋名，十年之久，他终于找到了机会，那是一举将敌人中的魁首斩杀的机会。怎料这机会却是陷阱。敌人中，有几个巫术师。他们是你们人类中堕入邪教的修道者。那个黑色太阳，便是他们的标志。邪教支持着魁首。而那个魁首，想掌控天下。

在他发现之时，为时已晚。他只能拼命逃走……然后，到了我这里。他说他并不想打扰到这里的清静，但迫于无奈，希望能在这里养伤。

我很喜欢他，因为他是我接触的第一个男人。我没有管上任山鬼的意见。我同意了。我知道，他留下来不仅仅是为了养伤，他，也喜欢我，一是我救了他，二是，能察觉，他看我时眼神的不同。

他每日坚持在溪边练剑，我喜欢坐于溪边看他练剑的样子。虽然受伤，但一招一式，都依然那样认真。

上任山鬼虽然不喜欢他，但并不阻止我帮他，也不阻止我找他。也许是因为，她一生也没有过爱人吧。她疼爱我，也不希望，我有遗憾。

后来，他伤完全愈合了，而那个黑色太阳的组织却又来了。而且这次，来了一个巫术师。他太厉害了！前任山鬼也敌不过他，只能与他……同归于尽……那依然是个雨夜，雨又冲刷了所有血痕。”

山鬼眼圈通红，接着说。

“后来，他决定要走。在他最后一次在溪边练剑后，他跟我说到。他说他不仅喜欢我，还喜欢这，这里清幽，神圣，他不允许血泪将这里玷污......更不允许我保护他，哪怕我是个山神。

他知道，我的感知，我的命，都在这里，我不能离开这里，若离开屏山，那便是一步一断肠，一步一刺骨。每走一步，便是断肠般的痛处。而且十日之后若不能回来，我便会消散，不留一丝魂魄。

我不理解，他说我不必理解，只要他还在这，山林便不会再宁静。

他要离开，唯有如此，我才是那个能守护这里的山鬼，他，也才能完成他属于刺客的使命。

我制止不了他，因为我没有理由。

走的那天又下起了雨，很大。

他向我道别了，声音很轻柔，他说他不舍，我也是。

我说，公子，慢走，我在这等你！

我尽量地掩饰眼中的悲楚，泪水涌出，与雨水混为一起，雷声阵阵。

记得他说……

他好像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转身，我再也不见他的眉眼。

我想哭，所以我哭了。

雨后万物兴荣，我于山巅跳起了神祝之舞，为他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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