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天气回暖,寒山也渐有春意,殿下若是能出去走走对伤势也更为有利些。”剑泫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只是属下待会还有些许事务须处理,怕是要劳烦小殿下了。”
云汲满意点头,很好,剑泫终于知道自己碍眼了。
晏和却呆呆道:“你待会还有事吗?”
剑泫:“…是,属下还须清点军中物资。”
晏和忽觉得不好意思,非常不好意思,剑泫整夜照料铸决未眠,刚刚才照料好云汲伤势,现在马上还要清点物资,而自己原还想着借着寒族祠堂一事把青鸟呼哨交与他,虽说是托辞,但如今看来未免残忍了些许。
“…那我待会再寻你,你在哪个帐篷?”晏和踌躇开口。
云汲:“…?”
云汲一黑脸,帐中和乐气氛渐渐有转为修罗场的势头。
不敢看云汲神情,剑泫遥遥指了一个帐篷,便赶忙溜之大吉。
冷脸的云汲起身欲行,识相的晏和赶忙上前搀扶。
云汲脸色又缓和几分。
寒山自来是比别地冻人些,迟迟未春,此地又为天兵驻守之地,石堆沙砾,萧瑟荒凉,原也没什么可看。
晏和心思本也不在这里,低头仔细看路,心里却在斟酌措辞。
云汲受伤处在腰腹,原应静养的,此刻却觉得被晏和这样搀扶着惬意得很,杀神当久了,偶尔当当需要照顾的病人,也是很不错。
二人一路无言。
一阵冷风吹过,云汲下意识地去解身上的大氅,却被晏和瞪了一眼,停下,反把云汲的大氅系得更加严实。
“我不会冷的。”晏和耐心解释。
“你穿得少,便是自己不冷,我也看着冷。”云汲隐隐带笑。
眼前已是峭壁,再无路可走,一轮金阳呼之欲出,镶得粉云金边,寒山山巅仍是冷冬肃杀,但山谷间已见春意渐起,清晨时分,有飞鸟展翅出巢,惊起谷间树梢微摇,谷底有一汪碧湖,偶有鱼群踊跃,波澜散开,更觉山间寂静。
若是说起好风景,此时节的寒山大概也只此一处了。
二人停下。
酝酿了许久,晏和决定开门入山。
“铸决世子重伤一事,虽是不幸,但无论好转与否,皆对殿下有所裨益,如今九重天局势一复如初,殿下大可不必担忧。”
没头没脑的一句,直指政事,却是语气疏离恭敬,不复方才自然亲近,云汲转头去看身侧女子,却是愁容蹙眉,面色肃然,手里现出了自己此前还赠的玉佩。
“晏和年幼,性情无定,亦不晓风月之情,此番游历亦有凶险之处,往事不可追,来者亦未可知——”
“——既知游历凶险,那便不要去,留在寒山,留在我身边,我自会护你周全。”仿佛已经知晓晏和接下来的说辞,云汲一手抓住晏和,嘶声低哑,“你若是不解风月,我自会教你。”
明明是厮磨动听的情话,云汲却说的咬牙切齿,晏和突然想起云泓掐死礼颜时目眦尽裂的神情,心有颤颤,不禁感叹这俩真是亲兄弟。
晏和吸气正准备一鼓作气说出拒词,却一低头发现方才云汲那一激动抬手,扯到了腹部伤势,烟烟云云的血迹染了纱布一大片。
完了,又惹事了,又给剑泫添活儿了,晏和发慌,忙要伸手去固定云汲伤势。
云汲只当她要挣脱,握得更紧了些。
手腕传来阵痛,云汲一用力,腹部的伤势似乎裂得更严重了些,才包扎好的纱布几乎完全被血浸透。
“云汲,你冷静些。”
晏和心中着急,言语中也带了几分哭腔。
“你不想再与我纠葛,你要把玉佩还我,你还要我怎么冷静?”云汲一把晏和拽入怀中,怒视逼问。
云汲面相之间本就带了杀伐之气,此前云汲态度也算温和,渐渐熟悉下来便觉没什么,而今怒目质问,更带苍白狠厉之色。
两人距离又离得极近,浅浅梅香,气息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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