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流音轻轻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人世恩怨,自有定论,这欠下的债讨还,旁人干涉不了。”
她又不住海边,何必管那么宽,不涉及无辜,厉鬼什么的,那是地府的阎王该管的事。
“师傅说的对,就是这个理。”靖萱抚掌而笑。
一个负心绝义,一个残忍狠毒,这样的人靖萱才不愿意伸手,免得脏了自己的袖口。
一晃七天过去,人间一直有个头七之说,死去的人的鬼魂会在头七这天回来,若是无怨无恨,那便回顾一生,了却凡尘,待鬼门关开的时候,踏上黄泉路,重入轮回。
可若是死的凄惨,心怀怨恨,那这鬼魂便会化作厉鬼到人世间向他的仇人寻仇,不死不休。
崔府里里外外都还依旧贴着大红的喜字,新人婚庆的喜气还没有完全的散去。
至于新房里面,这些日子来新人更是水乳交融,情意缠绵,着实是羡煞旁人。
一阵风刮过,门窗撕开了一道口子,一点红影转瞬即逝。
屋子里面,容色死白僵硬,浑身湿淋,肚子微鼓的红衣女鬼,双目赤红地看着芙蓉暖帐里面交缠的两个身影。
脚下移动,女鬼慢慢地靠近床边,里面江文似有所感,抬起头来,睁眼一看,赫然对上一张无比熟悉惨淡凄凉的脸。
江文吓得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底下的新娘一声尖叫后也跟着晕了。
两三间茅草屋,里面收拾得井井有条,坐在床边拿着针线缝衣的年轻妇人,虽不是绝美之姿,但也清秀可人。
江文站的隔着不远,捧着一本书,摇头晃脑。
“相公,你的新衣我做好了。”静娘收好最后一针,用牙齿咬断了针线,抬起头,朝着他走了过去。
江文放下书卷,脚下意思地向后一退,又觉不对,眼前人分明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妻子,为何他会感觉到恐惧?
这般一想,江文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万分体贴的说道:“静娘你这么辛苦,叫我于心何忍?”
静娘柔柔的摇摇头:“为相公做事,不谈辛苦。”
闻言,江文抱着人,感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静娘面带娇羞,唇齿含笑,垂下眼,嘴角边的弧度越来越大,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见状,本抱着人诉说情意的江文脸色突然发白,心口不断加速跳动,从脚底到背脊生出一股凉气,令他一下子松开手。
静娘脸上表情不变,死死地盯着他:“相公这是怎么了?”
“静娘,我……”江文喉咙哽了哽,话不知该如何出口。
静娘用手温柔地抚摸肚子,“相公,我们的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很快他就会出世,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和和乐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好不好?”
江文喉咙发紧地看着她鼓起的肚子,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大雨过后的地面,趴在地上肚子微鼓的女人,黑色的发丝如水藻一样散乱,眼眶里两颗眼珠子凸起,带着死不瞑目的怨恨。
江文顿时想起了所有的事,额角的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眼孔不断的紧缩,“静娘,静娘,这是哪?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看着他这副恐惧害怕的模样,静娘一边抚摸肚子,一边不断朝他靠近:“相公在说什么?静娘怎么听不懂?这里当然是我们的家了,相公是静娘的夫君,我们说过要永远的在一起,静娘怎么能放过相公呢?”
江文不断的往后退,脚下绊倒了一个凳子,整个人朝后一仰,狼狈的摔到地上。
他赶忙的爬起来,坐在地上,依旧在往后缩,同时双手不断的挥舞,大叫:“静娘,我错了,我知道我不该辜负你,但是现在你已经死了,我们人鬼殊途,你就放过我吧!”
“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们母子?”静娘凄声的大叫,伸出手,尖锐的手指划开肚子,鲜血滚滚而出,很快在地面形成一个巨大的血滩,剖开的肚子里一只枯瘦短小的手伸了出来,小手不断的挥舞,她声音一下子放低,温柔的说道:“孩子,快去找你爹,你爹不会离开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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